拯救热带鱼虎皮

文丨裴建平

我们家养了一些鱼，是热带鱼，大约四十几尾。和人一样，鱼的性情和志趣也各有不同。红天使活泼好动，整天相互追逐，像吃了兴奋剂一样;蓝曼龙体型较大，性情温和，游动起来十分优雅;红尾鲨平时躲在洞穴不露尊容，偶尔出来活动，却箭一般快捷;虎皮喜欢群居，喜欢打架斗殴和相互追咬;黑鲨模样凶猛，但胆小如鼠，和其他鱼狭路相逢，黑鲨总会怯怯地主动让路;蝙蝠鲳有着黑白相间的长鳍，典型的懒家伙，常常悬在水中半天一动不动;彩裙分粉红、翠绿、淡黄三种，游动敏捷，吃饱了就喷水取乐……

每天回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鱼。昨晚12点，我从外面回来，照例来到鱼缸前，却发现大事不好：供氧的气泵无缘无故罢工了，许多鱼沉到水底，东倒西歪直喘粗气。经过检查，原来是气泵插头松了。我和老婆整天没在家，我都不知道气泵是什么时候停的。重新插好插头，气泵咕哝咕哝，立即冒出一枚枚硕大气泡，一场热带鱼群死事故，终于得以成功避免。

半个小时后，当我再次来到鱼缸前，却发现了异常情况。我养了八条虎皮，是鱼缸里最大的一个种群。平常虎皮会成群结对活动，颜色较深的雄虎皮，喜欢挑逗颜色较浅的雌虎皮。今天，一条雄虎皮看到异性游过来，竟别过脑袋游一边去了。另一条雄虎皮与雌虎皮首尾相衔，在水中不停打圈，尽享鱼水之欢，这条雄虎皮也视而不见。换上平时，雄虎皮之间，肯定要爆发一场恶战。

我站在鱼缸前，仔细观察，越来越感觉不对劲。那条对异性失去兴趣的虎皮，竟然开始离群独处。它躲在一棵水草下面，有气无力地摇着尾巴和鳍，像是在打瞌睡，又像是在暗想心事。问题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这条委靡不振、意志消沉的虎皮，忽然开始遭到其他鱼的攻击。先是粉红彩裙咬它的屁股，后来是天使喙它的脑袋，接着，优雅的蓝曼龙也加入到这场可怕的群殴之中，而虎皮却无招架之功。

据我的经验，在一个鱼缸里，如果一条鱼开始示弱，露出一副衰相，一定会遭到其他鱼的攻击。假若这条衰鱼被咬出血了，血腥味会刺激其他鱼，让它们变得更加兴奋加倍疯狂，直到将衰鱼咬死为止。

必须制止这场残酷的猎杀。我找来一只水盆，用鱼网将那条可怜的虎皮捞了出来。尽管不再有其他鱼的攻击了，但这条鱼却仍然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看来，气泵罢工事件，使这条鱼的呼吸系统，或者其他器官受到了损伤。呆在水盆里，安全是安全了，但水盆没有供氧设施，如果不另想他法，这条虎皮将性命难保。我将鱼轻轻捏在手上，决定给它进行人工呼吸，可是，人类的嘴巴，相对小小的虎皮来说，太过庞大了，我无法与它进行口对口的施救。

正手足无措，我忽然看到桌上一听牛奶。牛奶是纸包装的，外面捆着一根吸管。天呵，这可是救这条虎皮的稻草呀。我立即将吸管取下来，扎在水盆里，朝水中不停吹气。吹了足足30分钟，虎皮渐渐有了生气，它开始沿着水盆边缘，慢慢游动。

已经到了凌晨2点，早上还有一个会，我得去睡觉了。倒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睛，那条病怏怏的虎皮，就会无助地望着我。我披着睡衣，跑到过去一看，果然，虎皮侧卧在盆底，已经奄奄一息。我的心格登一沉，立即拿起吸管，朝水盆里大口大口地吹气。1个小时之后，原本只有腮在动的虎皮，忽然一跃而起，在水中上不断地打圈。一圈，一圈，又一圈，我慌了，不知道它是果真恢复过来了，还是在作垂死挣扎，或者，它是在它心爱的异性面前，作最后的舞蹈。

虎皮仍然在水中打圈，那样投入，那样忘情，那样悲怆，然而我却束手无策，帮不上任何忙。凌晨3点12分，虎皮的舞蹈终于停止，一同停止的，还有它的呼吸它的生命。

虎皮，我会记住它。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