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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丨一幅“巨画”
新湖南 • 历史专题
2017-05-05 10:04:47

一幅“巨画”

文丨凌鹰

(油画《茨坪》)

井冈山的宁静被打破了,撕开第一道伤口,应该是在响彻她的上空的第一声枪响那一刻。

被这第一声枪响击断的,还有那山涧的溪流,林中的鸟鸣,绽放的杜鹃和村庄上空的炊烟。

硝烟开始在这片土地上翻腾飞扬,一幅悲壮的油画就这样被打上了青灰的底色。那些钢枪,那些大刀,那些梭镖,它们以金属特有的坚硬和光芒,对这幅天然的油画开始了漫长的描摹。

烟灰色本来是中国水墨中最常用也是最雅致的色彩,可在井冈山,这种色泽却被颠覆了,散发出来的不是油墨的芳香,而是血腥的气息。

从硝烟里挥发出来的这种烟灰色,让井冈山一下子就呈现出一种寒雾迷蒙的凝重色调。一座原本清新明丽的山峰,就这样被战争无情地涂改了她的底色。而且,这色彩还在被那个特殊的岁月不断地修改着。

涂抹在这片烟灰色上的另一种油彩,便是那悲壮的紫红。当这些红色以滚烫的温度洒到这片同样滚烫的土地上的时候,它们把一种深沉的爱,把一种不屈的尊严,也洒在了这幅冷色调的画幅上。我们都知道,红色在绘画中是一种暖色调。所以,这种大红的色调被描摹在这幅巨画里,就有了它的绚丽和温度。这斑驳的大红里,潜藏着的是一批中国勇士,一群热血男儿,一个坚强的民族永不停息的心跳。

一个伟人就站在这幅中国最大的画幅的中间,他眺望中国前途的目光,就是这幅巨画的点睛之笔。正是这个伟人,最后让井冈山这幅跨越时空的巨画,成为一卷经典。

我们当然不能忽略这幅巨画中的每一笔每一画,不能忽略这幅巨画中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场景,因为它们都是构成这幅巨画的精神灵魂。

那片辽阔的竹林既是这幅画的远景,也是这幅画的特写。一条小路就从这片竹海里穿过,有人挑着一担红薯,或者是一担大米,也可能是一担野菜,从竹林里那条小路的深处走了过来,然后走进了中国的历史。那红薯那大米那野菜当然早就被他和他的战友吃完了,最后能够留下来的,就只有他肩上那根扁担了。那根扁担,曾经也是这片竹林里某根竹子的一部分,它曾经也和那些竹子站在一起,很认真很专注地见证过那个特殊岁月的人事风云。它没想到自己会从那片竹林里走下来,走进中国永恒的记忆。这根扁担从那个魁梧的汉子的肩膀上,走进这幅画幅之后,已然被岁月涂上了一层金红的颜色,然后成了中国史册里一行经典的句子。

一个叫次坪的村庄,应该是这幅画作里最重要的一笔。那盏桐油灯昏黄的光线就像太阳的射线一样从次坪一间朴素的房子的木格子窗户里散射出来,然后以其神奇的光速洒进井冈山的每个角落,洒进中国土地的每个角落。

就在这间古旧的木板房里,就在这盏桐油灯下,一个伟岸的男人就那样从容地端坐着,然后挥毫写下了“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的壮丽诗篇,发出了一个中国人最宏大的声音。这声音也是有色彩的,它是一种金属的颜色,它是一种纯金的色调,这种色彩的光芒一下子就把这幅无边的巨画映照得金碧辉煌。

这幅巨画再一次接受了岁月的涂改。那烟灰的底色被抹去了,冷色调变成了橘黄的暖色调,那是一种太阳的颜色,那是从一个伟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最炙热的颜色。

当我们看到今天的井冈山这幅绚丽恢宏的巨画的时候,我们只能凭借历史的声音去追寻她曾经的底色和那远去的壮烈。

时光的手指总是在涂抹和修改着沉淀在岁月里的往事和景象,也总是在涂抹和修改着我们的生活。

在井冈山,在次坪,那两间伟人的旧居,那栋两层楼的红军医院,那座密密麻麻写满了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的英雄纪念碑,还有黄洋界上那一门钢炮,都无法不让我们怀想那远去的岁月留在井冈山那幅凝重的巨画里的历史碎片。

从怀想中走回来,我一下子就走进了井冈山这幅当代油画里。

那片翠竹还是原来的竹林吗?那五潭十八瀑里还是原来的水、原来的飞流吗?那漫山遍野的杜鹃花,还是原来的那片艳丽吗?那绵延逶迤的森林,还是原来的树木吗?显然不是,也不可能是。但是,从一幅画的文化渊源来品读井冈山,我始终觉得,这飞瀑流泉,这翠竹林海,这青山绿野,这红花粉朵,甚至那些已然看不到一点往昔的残迹的村庄和那一栋栋时尚现代的楼宇,都无不是用井冈山那些并不遥远的岁月的油彩调出来的颜色描摹出来的当代画卷。井冈山所有的沧桑,所有的伤痕,所有的悲歌,都深深的潜藏在这幅全新的当代油画的内心里,化作井冈山的精神血性,化作这幅当代巨幅油画的文化根脉。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