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大事

作者丨姜贻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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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浩像经过了一次残酷而无情的洗礼，再一次走进了教堂，也是奇怪，那个叫黄曼丽的女人没有在，这又一次避免了那种尴尬。服务台的那个妹子很礼貌地说，章先生来了，然后，把那些资料递给他。对于他屡次来这里，那个妹子没有感到一点奇怪，她所见过的事情太多了，在这里面，肯定发生了许多稀里古怪惊心动魄的故事，这些故事，已经让她变得熟视无睹见怪不怪了。

章之浩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资料，他看中了一个长相一般的女人，叫江倩，三十五岁，一米六高，有一个女，职业是工人，离异，有住房。他问那个妹子，这个叫江倩的女士来了没有，女孩子指着一张桌子，说，坐在那里嘞。

章之浩走过去，小声说，是江倩女士吧?那个身材微胖的女人站起来，微微一笑，点点头。两人就坐了下来。

章之浩这回总是说自己没有房子，也没有存款，在省城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在一个广告公司，也不是老板，说到底，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产阶级，一无所有。她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他问，你笑什么?江倩说，你很坦诚。她说，我对男人的要求并不高，安分守已就可以了。她说，我也是一个很坦诚的人，我前夫就是乱来，赌博啦，玩女人啦，后来杀死了人，枪毙了。刚才你所说的一切，我都不会计较的，我有房子，你可以住我那里，至于钱，我想够用就行了，我所在的那家工厂，还马马虎虎过得去。

章之浩有点兴奋起来，江倩没有像张彩彩黄曼丽提出他无力做到的事情，就连房子也不要他操心。真是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省心省力的林妹妹，虽然，她没有图书管理员张彩彩黄曼丽那样漂亮，甚至连那个会计也比不上，却也还过得去的，尤其是笑起来，脸就红得像熟透了的柿子，令人有一种温暖感。

章之浩说，今晚上，就到我那间小房子去坐坐?江倩说，下次吧，明天是星期天，我们去公园好么?他同意了。

章之浩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准时站在公园大门等待，却一直没见江倩来。他很耐烦地蹲在一边，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游客，一点也不显得急躁。江倩带着女儿，一直到十点多钟才姗姗来迟，她抱歉地说，让你久等了，这是我女儿，叫姗姗。他笑了笑说，没关系。然后，叫了一声姗姗。她让女儿叫叔叔，女儿叫了一声。姗姗大约十一二岁，也有点胖，很像她妈妈。他立即去买了门票，然后，又买了饮料开心果之类的东西。三个人就走进了公园。

章之浩来省城的时间不短了，却从没有来过公园，所以，也想趁这个机会看一看。而江倩的女儿哪里也不愿意去，就是要坐碰碰车，他们就去了游乐场。姗姗不要他们坐在一起，非要自己坐一部，章之浩只好和江倩站在一边守着。场子里，不断传来大人小孩的惊叫声，以及碰碰车的隆隆声，嘈死人了。看了一会，章之浩说，我们走走吧。他想离开这个嘈杂之地。她却不肯，她不放心地说，万一女儿碰着了怎么办?他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就不再提出走走了。江倩的女儿真是没完没了，那碰碰车是十分钟一次的，她居然嚷嚷着要连坐六次，那就意味着他俩要等她一个小时。他居然也显得很有耐心了，一边扶着栏杆，一边偶尔与她说说话，或者看着那些碰碰车在惊心动魄地撞击着，就大声地惊呼起来。

章之浩心想，姗姗坐完了碰碰车，总会四处走走的吧，他却完全想错了。好不容易等到江倩的女儿坐完了碰碰车，姗姗就大叫累死了，再也不肯走了，说要找个地方休息。他们就坐在茶馆里歇着。

章之浩喝着饮料，姗姗也喝着饮料，江倩什么也没有喝，忙不迭地替女儿剥开心果，剥一粒，就塞到女儿嘴里一粒，桌上白色的壳子越来越多了。江倩对他说，你买开心果买对了，我姗姗最喜欢吃了。也不知是忘记叫他吃了，还是只顾着女儿了，江倩竟然没有递一粒剥了的开心果给他。

章之浩陡然感到历史开始重演了，那个图书管理员不是一连削了五个滋鼓给女儿吃，自己就与她离婚的吗?如果与江倩相比，图书管理员的所作所为，又算得了什么?岂不是小巫见大巫吗?按照他以前的脾气，他也许早就走了，而现在的他，也不知为什么，居然很没有脾气地看着，还不断地说，姗姗，好不好吃?江倩说，你不晓得，我姗姗就是喜欢吃开心果。他说，那好，我以后就买这个给她吃，姗姗好不好?姗姗说，好。

章之浩一点也没有责怪江倩太惯肆姗姗了，想想，这又算什么呢?她的男人不在人世了，与姗姗相依为命，对姗姗娇气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就是几粒开心果么，又何必跟她计较呢?老子想吃的话，买一箱吃它个饱。所以，那天当江倩母女去他的房子时，他竟然又买了十包开心果，让江倩手脚不停地剥给姗姗吃，吃得姗姗最后摇摇头，说，吃饱了。江倩才停下手，居然没有说手剥酸了。

章之浩说，我拉小提琴给你们听好不好?江倩和姗姗一起反对，说，要看电视，正在播放的连续剧最好看了。他就打开了电视机。

章之浩然后在街上请她母女吃了午饭，江倩说，她家离这里不远，请他去她家多坐坐。他就跟着去了。江倩的房子是三室一厅，家里也很整洁。他猜测姗姗累了，会睡午觉的，那么，他就可以与江倩说说话了。姗姗却一点也没有要午睡的意思，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且，眼里开始有了一丝警惕，不时地看他一眼，而这种警惕的眼光，在他没有来她家时，是不曾出现过的。这使得他浑身有些不安起来，姗姗似乎害怕他把她的妈妈夺走了，也似乎怀疑他是不是一个好东西。这的确是一种不能令人容忍的目光。当然，不一下，他就原谅了姗姗，她曾经有过一个那样的爸爸，让她家的名誉扫地，叫她们一直抬不起头来，如今，妈妈又要给她找一个新爸爸，她不能没有这份警惕性。

章之浩的忍受力变得空前的好起来，他一直是微微地笑着。江倩就不断地与他讨论电视连续剧里的人物，说那悲欢离合，有时说着说着，她居然眼睛湿润了。他就觉得她是一个心软的女人。而且，江倩也一直没有提出过任何条件，这是使他感到非常轻松的地方。

章之浩本来准备观察一段时间的，没有想到的是，江倩首先提出结婚。其实，他俩相认不短的时间了，竟然连床也没有上过，这令他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也许是条件不允许吧，江倩与他在一起时，总是把姗姗带在身边，姗姗就像是她的贴身警卫一样。有时，他也有些恼火，却只是在心里恼火罢了。想一想也是，她们不得不对他有所提防，不得不对他有所考察，如果又碰到一个像她前夫那样的男人，这个家，又会遭遇灭顶之灾。有几次，趁姗姗上厕所时，他还是说了，说我俩连亲近的机会都没有呢。江倩说，你们男人都是这样，急不可耐的，急什么急?我迟早是你的么。说罢，脸就红了，低下了头。他又觉得，这种感觉也不错。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