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大事
作者丨姜贻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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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浩离了三次婚之后,现在就更加慎重了,他不想打一世单身,他还是向往那种与一个相爱的女人过着舒坦日子的生活。他虽然清楚自已快五十了,人也长得不怎么样,蒜鼻头,嘴巴很大,满嘴酒气。如果没有戴上一副眼镜,那真是有点像土匪出身。而他对女人还是十分挑剔的,他暗暗地告诫自己,再也不能被女人的一些假象所迷惑了,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他简直不能原谅自己了,快到知天命的年龄了,看个女人也看走了眼,那岂不是白活了几十年么?所以,他给那个尚不晓得的女人,提前定下了一个标准,长相呢,起码要有那个图书管理员那个样子(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对图书管理员还是有点留恋的,如果她不是那样自私的话),最好没有崽女(他渐渐地觉得崽女还是一个障碍),总而言之,要感觉好。
章之浩还告诫自己,也不要太性急了,免得又是离婚,离来离去的,简直像是一个离婚专业户了。
章之浩租了一间小房子,一室一卫,倒也安静,家里没有女人,总又觉得空空荡荡的。所以,在离开那个会计两个月之后,他就像一个舔干了离婚离出来的斑斑血迹的男人,重新在生活中寻找自己心爱的女人。
章之浩就一身整洁地来到了这个教堂,来之前,他没有忘记刷牙,把一嘴的酒气刷掉。他像那些男人一样,拿着那些资料翻看起来,如果你见到合适的,有意与之见面,就交上一点费用。现在,他的心情从容多了,他总是不断地劝自己要慢慢来。他把那些名单翻来翻去,像翻烧饼一样。那些年龄不到三十岁的女人,他一律不做考虑,年龄相隔太大了,他以后难以招呼。看着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一亮,觉得其中有个姓王的不错,三十二岁,一米六二,五官长得很好,虽然没有图书管理员那样漂亮。而他一看职业又是会计,心里不由就咯嗒了一下,她娘的又是会计,就想起第三任妻子那种令人厌烦的唠唠叨叨,他准备放弃,又担心会错过一个绝好的机会,就安慰自己,也许此会计不像彼会计,先接触接触再说吧,反正又不急于结婚。
章之浩主意一定,就在姓王的名字上点了点,服务台的那个妹子就告诉他,王女士正巧来了,在那里坐着。他顺着那个妹子的手势看去,竟然有点激动,没有想到事情这么巧,然后,就慢慢地走了过去。
章之浩显得十分礼貌,微笑着说,请问,你就是王女士吧?王女士高兴地点点头,说,请坐。她穿着红色的裙子,白净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熠熠发光的金项链。他刚想开口说话,王女士的手机就音乐地响了起来,她对他说了一声对不起,就走到一边接电话去了。他要了一杯茶,耐心地等待。而这个王女士的电话,打得也太久了,至少有十分钟吧。王女士好不容易地打完了电话,走来对他说,对不起。他说,没什么。刚想问她的情况,她的手机又音乐地响起来。王女士又抱歉地说,对不起,然后,就走开了,用低低的声音说着。他的感觉一下子就不好起来,一个离异的女人,有这么多的电话,搞什么鬼名堂?而且,这次又是七八分钟。
章之浩立即决定走人,这种女人惹不起,等到那女人走过来,他就果断地说,对不起,我有点急事要马上赶回公司。然后,就匆匆地走了。他听见了那个女人在轻轻地说,再坐坐么,不要焦急么。他似乎听见了,心里却愤愤地说,你娘的肠子,老子不是陪你来打电话的。
章之浩第一次碰上这个叽叽咕咕不断打电话的女人之后,并没有灰心,那些资料上,每天都会源源不断地有新鲜血液掺进来,供他挑选的机会太多了,这里不像小县城,翻来覆去就只有那么几个,这里的女人像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地冒出来,自己呢,就像是一个菜农,仔细地挑选其中最好的菜。想到这个譬如,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章之浩的运气算是不错,他再来教堂时,还有点担心碰到那个手机老是音乐地响个不停的女人,谁知已经不见了,这使他避免了一些尴尬。他又像上次那样,漫不经心地翻看那些资料,看着看着,一个叫张彩彩的女人跳进了他的眼帘。他开始还大吃一惊,以为那个图书管理员也来到了长沙,哎呀,这两个女人长得多么像嘞,而且,两人的年龄和身高也是一模一样的,一米六八,三十三岁,只不过,这个叫张彩彩的女人的职业是技术员。
章之浩立即产生了见面的念头,服务台的那个妹子就告诉他,张彩彩女士来了,在那里坐着。
章之浩赶紧交了钱,就慢慢地走了过去,张彩彩一手撑着脸,在想着什么心事。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头发是栗色的,金耳环是精致的菱角形。他不由又怔了怔,这真以为是那个图书管理员坐在那里呢,她的长相与打扮,几乎与图书馆管理员不差丝毫,难道天下真有这么凑巧的事吗?他十分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那女人就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也很礼貌地笑了笑,示意他坐下。他没有想到的是,她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听起来令人舒服极了,就像是一股小小的清亮的山溪水,轻轻细细地,不知不觉地,就流到了你的心坎里。
章之浩问,你是北方人?她点了点头说,她从小在哈尔滨生活了十五年,然后,就来到了这里。两人各自谈了谈情况,这也是与那些没有结过婚的男女不一样的地方,爱情在他们这里成了以后的事,双方不再有了盲目的冲动,以及和像火一般的欲望了,就像一块烧得通红的铁,放在水里淬了一下,已经冷处理过了。
章之浩晓得了张彩彩是离异的,前夫在湘潭,一个崽也跟了前夫。这是他最为感到满意的,他害怕有个崽女在身边,说不定,又会像那个图书管理员一样,一连把五个滋鼓都塞到崽的嘴里去了,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有了王女士的教训,他坐了一阵,还是忍不住地问,你没有手机?张彩彩说,你要打电话?他笑着摇了摇头。女人说,我最讨厌那玩意了。我也是,我也是。他顿时高兴起来。谈完了各自的情况之后,两人就聊起了各自的爱好与兴趣,当张彩彩晓得他会拉小提琴时,立即兴奋地说,哦,真好。然后,脸上又流露出不无遗憾的神色来,叹息道,她从小也是想拉提琴的,可惜那时家里太穷了,买不起。
章之浩觉得这一点在他俩的接触之中,显得尤其重要,毕竟找到了一点共同的话题。也许是很久没有接触女人了,他竟然有了一种不可抑制的冲动,而他又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那上我那里去,我拉琴给你听好吗?张彩彩的心理大约也跟他一样,已经许久与男人没有了来往,所以,就起身说,好哇。然后,他俩就离开了教堂。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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