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跳跳

作者丨唐樱

漂亮宝贝

跳跳家的斜对面新开了一家美容美发店，名字叫“漂亮宝贝”。从早到晚，时尚的歌声不断从那儿溢出，古老暮气的老街仿佛变得青春起来。老人听不得那令人心跳加速的摇滚曲，建议播放些怀旧的老歌。该店的老板是一位年青时尚小伙子，但他很懂经营之道，他明白这些退休的老人是一条重要的经济来源，他们年轻时，为了儿女省吃俭用，没有享受，现在他们要把失去的青春夺回来，用于美容美发上的支出要超过买保健品，因为保健品在逢年过节时，晚辈们会买来孝敬他们。男老老们喜欢做按摩，健身什么的;女老老们喜欢把脸做漂亮些，头发也时尚些。除星期六、星期日外，一周的其他的时间一律播放怀旧的老歌曲。

老人们听老歌曲心里舒畅，回忆许许多多经过时间打磨变得美好的往事。

跳跳的妈妈也特别高兴，仿佛这家美容美发店为她而开放的。

跳跳发觉家里伙食变差了，本来是两菜一汤的，现在变成一菜一汤。那一菜不是白菜梗子炒肉，就是胡萝卜炒肉，肉也是像征性放了些。

“孩子他妈，克扣伙食费了吧!”爸爸问。

“三餐吃饱就够了，你们要想到还有很多人连温饱问题都没解决呢?”妈妈说。

“儿子正在长身体呢?”爸爸说，心想孩子他妈哪根神经出了问题。

“你放心好了，儿子的营养，我已搭配好!”妈妈仍不动神色地说，“早上一个鸡蛋，中午归学校去营养，晚上一个鸡蛋汤。”

后来，跳跳发现，妈妈把节省下来的伙食费到“漂亮宝贝”做美容去了。跳跳没发觉妈妈变漂亮了，倒是心情好了蛮多。

“跳跳，你发觉妈妈的脸有变化吗?”妈妈少女似的朝儿子问道。

跳跳不知怎么回答，他不敢实话实说，怕妈妈的自尊性受到打击，就摇摇头。

“你们父子俩从没关心过我!”妈妈有些伤感，又马上回过神来，“单位的人都说我变漂亮了!”

爸爸在一旁看报纸，心想：真是虚荣心作怪。

“跳跳，你的头发也该理了，等一下，妈妈带你去理发!”妈妈说。

妈妈快速地忙完家务活，带着儿子出门去了。

跳跳发觉在“漂亮宝贝”出出进进的，都是大人而且老年人居多。他想不通，为什么叫“漂亮宝贝”改为“老年人美容美发店”好了。看他们溢着美的笑容，仿佛都想成为“漂亮宝贝!”

跳跳跟在妈妈的屁股后面，妈妈非常熟悉地推开那扇玻璃门。

“欢迎光临!”有位染着七彩头发的青年小哥哥朝他们说道。

哗噻!这里还蛮气派的呀!

一位漂亮小姐姐过来，热情而亲切地朝跳跳妈妈妈打招呼：“陈姐，来做美容呀!”

“上个星期才做，我是带儿子来剪头发!”妈妈说着，把跳跳从后背拉了过来。

“陈姐，不可能吧!你这么年轻，有这么大的儿子了呀，真叫人不敢相信!”小姐故作惊讶地说。

跳跳觉得这位小姐姐的话，也太夸张了吧!

“都老了!”妈妈自谦道，心里甜透了也挺自信的，“下星期我会带几个姐妹过来!”

“谢谢你了，陈姐!”小姐姐笑着说，“小弟弟跟我来!”

小姐姐把跳跳引到一位空位坐下，一位青年帅哥手握着跳跳的头对着大镜子左右摇晃一下。然后拿出一把推剪，推土机似的，在头上工作着。

跳跳闭着眼，生怕头发弄到眼睛里面去，直到推土机停止工作，才睁开。他眨巴着眼睛朝镜子里望着，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刚才还是茂盛一片，现在所剩无几了，额前搭拉着一咎头发，似乎在向人们展示着什么?跳跳看不懂。

“在这儿冲洗，还是回家冲洗?”

“在这儿冲洗!”跳跳学着大人的样儿。往沙发床似的椅上一躺，任凭小姐姐那温柔的手在头上摸来摸去，感觉真好!回家冲洗，哪有这么好的条件。

以前妈妈总在星期天带跳跳到街头那些技术学校实习生那儿剪头，被当试验品用。第二天，到学校，就成了同学取笑的对象。

妈妈为了节约开支，才不管跳跳开心不开心呢?还总是说：“小孩子懂什么漂亮不漂亮的，不冷着你，不饿着你，就可以了!”

跳跳来到妈妈跟前，妈妈惊讶地望着他，“这是什么发型呀?”

“这是流行的小帅哥发型!”小姐姐说。

妈妈有些不自在，心里并不喜欢这个发型。问：“多少钱!”

“老板说了，免费!”小姐姐甜甜地说：“欢迎小弟弟下次光临!”

跳跳没有做声。

“这孩子像他爸，不喜欢说话!”妈妈说着笑笑。

跳跳看着妈妈的笑，仿佛在家里从没出现过，难道自己跟爸爸还比不上这些人。真弄不明白。

妈妈带着跳跳走出“漂亮宝贝”，她脸上的那种笑还挂着，到家门口时就自动消失了。

“这是什么发型呀!”爸爸问。

“这是流行的小帅哥发型!你真老土!”妈妈时尚女郎似的朝爸爸说道。

爸爸真不知孩子他妈越来越时尚了，连小帅哥的头都注意到了。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老土了!

“爸爸，你以后到对面‘漂亮宝贝’去剪头发吧!它会使你笑脸常开，时尚不老土。”跳跳说。

“贵不贵呀!”爸爸问。

“贵族享受，平民消费!”跳跳说。

“你想骗爸爸?”爸爸不信。

“跳跳说的没错!下次去光顾一下吧!”妈妈说。

“你请客!”爸爸说。

“当然啦!”妈妈说，笑容露了出来。

跳跳想，一切都归属“漂亮宝贝”的功劳，家里虽然伙食差了点，只要妈妈开心就好，妈妈开心，全家开心!

簸箩球鞋

“跳跳，踢足球去!”冬冬捧着一个崭新的足球在挨家挨户地叫唤着。

跳跳听到叫唤声，赶紧寻找那双被妈妈藏了几个地方的球鞋。那焦急的样子，就像妈妈数落的人没出去魂先出去了。终于在妈妈的床底下找着了那双球鞋，跳跳如获至宝赶紧穿上，一溜烟出门了。

“跳跳，你怎么像小女人似的，磨蹭半天才出来。”跳跳一见冬冬就挨冬冬的策。

“其他人呢?”跳跳问。

“柱子，杨扬都不在家。”冬冬有些没劲，“接球”。

“哎，这足球是新的。”跳跳接过冬冬的抛过来的球说，“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冬冬说。

“你爸爸妈妈真好!”跳跳羡慕地说。

“他们才不会买呢!”冬冬说。

“谁给买的?”跳跳一问到底的劲儿又来了。

“你猜?”冬冬说。

“猜不着，你们家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一大堆，我猜谁呀!”跳跳笑着说。

“我爸爸的爸爸的第二个儿子。”冬冬故意卖着关子地说。

“我知道了，就是你叔叔!”跳跳说道。

“算你聪明!”冬冬小大人似的。

“你以为大家都是弱智，就你聪明呀!”跳跳的嘴巴也不饶人，“我们俩怎么踢呀!”

“没办法，我们俩只好踢碰球了。”冬冬叹了一口气，说，“看谁踢得多算赢。”

“冬冬，你先来!”跳跳说。

“跳跳，你先来!”冬冬说。

“球是你的，你优先。”跳跳仿佛很大度地说着，把球抛了过去。

“好吧!”冬冬接过球，很专业地把球放在地上。他运足了力气，然后一个飞脚把球踢到对面的墙上，球很快被弹了回来，又是一个飞脚。别看冬冬的个子小，脚劲大得吓人，一口气踢了四十个球。

“跳跳，该你了!”冬冬有些累了，在一边的石阶上坐下。

跳跳的一个飞毛腿也不错，把小小的足球踢得飞转。

“参加学校的足球队，你报名了吗?”冬冬问。

“没有!”跳跳边踢边回答。

“为什么?”冬冬不明白。

“妈妈不让!”跳跳说。

“你就多说几次，你不晓得，女人是耐不住磨的。上次我要双耐克的球鞋，开始妈妈说什么都不同意，还说什么，一双小小的球鞋要几百元钱。我就天天缠着要，最后，还不是给买了。”冬冬传授经验似的说着。

“我妈妈跟你妈妈不一样。”跳跳说。

“什么不一样，还不都是女人。”冬冬没好气地说，“除非你妈妈不是女人。”

“你妈妈才不是女人!”跳跳有些生气了，他不喜欢别人说自己的妈妈。

“哎，有没有搞错，我是在帮你说话呢!”冬冬有些委屈了。

“有你这么帮的吗?说别人的妈妈不是女人。”跳跳说。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冬冬坐在石阶上真没劲。

跳跳才不管你有劲没劲，他踢得非常起劲，觉得机会难得。一个人拥有一个足球在随心所欲地踢来跑去，实在是太过瘾了。跳跳好想自己拥有一个足球，象足球小子的小翼那样，上学，放学的路，都有足球陪伴，那该有多好呀!可妈妈就是不同意买，问她为什么，她说，没有为什么。

“好哇，你们踢球不叫我呀!”杨扬从街口那边走过来，老远就叫唤道。

“你上哪去了?”冬冬问。

“到同学家玩去了!”杨扬说。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冬冬变了调说。

“男同学。”杨扬说。

“不是的，看你脸红了，老实交代!”冬冬很起劲地问道。

“男同学，骗你是小狗。”杨扬有些着急了。

“我说冬冬，你好像把男同学和女同学的界线分得好清，这是为什么呀!”跳跳拿着球走过来说道。

“对，这是为什么呀!”杨扬也趁机反问。

“为什么，只是随便问问吗!”冬冬也不知说什么了。

“杨扬，你来踢吧!”跳跳抬起手臂擦着满脸的汗水。

“好!”杨扬接过球，也很专业地将球放在地上，运足气，提起就是一个飞脚。

跳跳走到冬冬的身旁还没坐下，只听冬冬一声尖叫：“跳跳，你的鞋!”

“我的鞋，怎么啦!”跳跳不解。

“你的鞋，变成鳄鱼嘴巴了!”冬冬忍不住大笑起来。

跳跳急忙抬起脚一看，哭丧着脸，带着哭腔：“怎么办，妈妈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冬冬看着跳跳可怜的样，幸灾乐祸的感觉全没了。不由往自己的脚看了一眼，没破，放心了。

“你的鞋，肯定是伪劣产品，这不能怪你，你可以去投诉。”冬冬小大人似的说道。

“投诉?投诉谁，这鞋是我自己踢球踢坏的”跳跳有些不解。

“投诉，就是到保护消费者权益的部门去告状，如果你赢了，对方还要赔你十倍的钱。”冬冬解释说。他不愧是律师的儿子，从小就知道用法律来保护自己。

“怎么告呢?”跳跳问，他觉得冬冬多么有知识懂得这么多，为什么在班上每次考试都不及格呢?

“把鞋脱下来，让我看看!”冬冬说。

跳跳有些不情愿地将臭烘烘鞋脱下来，递给冬冬。冬冬一只手捉着鞋子一只手捂着鼻子，翻来复去看了半天，说：“怎么没有生产厂家?”

“是妈妈带我到下河街的货摊上买的?”跳跳如实地说。

“算你倒霉!这样的产品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冬冬把鞋扔到地上，说，“我也帮不了你啦!”

“那我怎么办呢?”跳跳急了，眼泪也快要出来了。

“这都怪你妈贪图便宜，让假冒伪劣产品有市场。”冬冬恨恨地说。

“妈妈才不管什么假冒伪劣产品呢!便宜就好。”跳跳带着哭腔。

“但受到伤害的是你呀!”冬冬说。

“你们在说什么!”杨扬踢着球走过来。

“跳跳的鞋破了!”冬冬说。

“鞋破了，买新的呗!”杨扬毫不在意地说。

“问题是，跳跳的鞋是踢球踢坏的，他妈妈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他的。”冬冬说。

“说的也是!”杨扬看了一眼跳跳说。

“怎么办呢?”跳跳着急。

“不要急吗，急也没有用，大家想想办法!”冬冬说。

“有了，用强力胶沾一下。”杨扬大声说。

“哪来强力胶”冬冬问。

“我家有。”杨扬把再球递给冬冬说，“我回去拿。”

“要快点!”冬冬催促道，“大人们快要下班了。”

杨扬飞似的跑回家去。

跳跳低着头看那裂开口的鞋，真恨死了讨厌的簸箩货。

“跳跳，告诉你妈妈今后不要买簸箩货。当今时代各种各样的品牌多着呢。”冬冬看着懊丧极了的跳跳说，“你看，我的衣服、裤子、鞋子、书包、文具盒等，样样都是品牌，根本不用耽心它们会给你带来难堪和伤害。”

“那很贵的，要很多钱!”跳跳说。

“钱算什么?”冬冬的口气俨像一个小老板，“开动脑筋去挣呗!”

“你妈妈是律师，爸爸是总经理，当然会挣钱了。”跳跳看了一眼冬冬，有些自卑地说，“我爸爸是一个小小的公务员，妈妈是工人，厂里效益又不好，哪来多余的钱买品牌。你买的一个名牌书包，比我妈妈一个月的工资还要高。”

“你说的也是。”冬冬点点头，说，“你可以劝你妈妈到大商店去买，这样钱不会太贵，也有质量保证。”

跳跳听着没有做声。

“你看，杨扬来了。”冬冬喊道。

杨扬拿着强力胶直奔他俩而来。

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专心地沾贴着那双臭烘烘的鞋，那认真的样儿，仿佛在做一件手工制作。

“好了!”三人异口同声。

“有没有用呀!”跳跳有些耽心。

“要想撕不开，请用万能强力胶!”杨扬的广告语出来了。

“这是你自己编的吧!听着好别扭!”冬冬说。

跳跳欲穿鞋，被杨扬制止了：“还得等五分钟。”

“你们家买强力胶干什么呀!”冬冬问。

“我舅舅是补胎专业户，什么自行车轮胎，大卡车轮胎等等用强力胶往破的地方一贴，万事大吉。这强力胶是我妈拿回来，补她那双脱跟的皮鞋用的。”杨扬说。

“是在路边上挂着打气补胎那一类招牌的专业户吗!”冬冬问。

“大概是吧!我也从没去过。”杨扬说。

“你们家又没有车，去哪干嘛!”冬冬很优越地说。

“好，时间差不多到了。”跳跳说着，穿上鞋，在原地来回跑动着，感觉还蛮好的也!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同时击掌，开心极了，仿佛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情。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