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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巫风丨局外人——从前的厕所
新湖南 • 历史专题
2017-02-18 16:49:24

(画家陈和西油画作品)

从前的厕所

作者丨叶梦


我居住的那座城市,近年来建设速度很快,建了许多新楼,但样式与格局都差不多,走在街上,最有创意的要数公共厕所的设计。新建的厕所一个比一个新颖,且式样完全不重复。这样一来,使公共厕所在这个城市毫无特色的建筑群中便显得鹤立鸡群,格外夺目。

关于新厕所的设计无非选择两种风格。一种是趋于古典,一种是趋于现代。古典的有翘檐斗拱,甚至翘檐上饰以琉璃瓦,连花格的窗棂上还弄一些梅花或竹的图案。看见那种厕所总使人想起庙堂与殿宇,有一种文化的意味。采用现代元素设计的那一类厕所,大多用几何类结构,线条简洁,看上去很惬意,与现代人的心情十分合拍。不管现代还是古典的设计,这个城市的新公共厕所都可谓倾注了设计者的匠心与才气。当他们伏案设计厕所图纸时,可见并不因为是设计厕所而马虎了事。相反,他们可以使成百栋宿舍楼套用一个呆板的千篇一律的图纸,却可以使公共厕所这种似乎不重要的建筑在设计上绝不重复。这样一来,他们在设计住房时可以不动脑筋,在设计厕所时则费尽心思,可见他们对厕所之重视。

据说,发达国家特别注重厕所的建筑与环境艺术。有作家访日回国后,撰文大谈日本的厕所文化,令我们这些未出国门者大开眼界。这个城市的设计师如此重视厕所的设计,从某种意义上已和国际潮流接轨,提前进入注重厕所文化的时代了。

尽管这座城市的公共厕所很有特色,只是我一直无缘去考察任何一间。当然,这里面有一个深层次的心理原因。我从少年时代起,就对这个城市的公共厕所有一种深恶痛绝的感觉。我从小爱做梦,梦的一部分与厕所有关,多半是情急之中找不到厕所,抑或找到了,那个厕所却遍地脏物让人无从下足,最要命的是与男厕所相间的那块木板壁竟然裂开好宽一条缝,这明明把人置于一种尴尬的境地。我梦中的场景正好是从前的厕所的真实写照。

还记得“文革”初期,我读中学的那所学校的女厕所出现了“反标”事件,全体初中女生全在怀疑之列,恐怖的氛围下人人自危。我们被指令坐在课堂里写同样一句话当场交卷。当时课堂之严肃,如临大敌。我从此不愿再走进那间女厕所。

不久,这个城市的公共厕所成了真正的多事之所。不断风闻某处及某某处的公共厕所相继发生“反标”事件。我们可以想象最早的发现者惶恐万状地提着裤子从厕所奔出来的情景。本来,厕所的墙壁,历来是小把戏们写骂人的话的地方。这也许是刚学会写字造句的儿童们对未来政治斗争的一种模拟。如果庚满伢子写一句:“打倒细毛坨死不要脸。”那么细毛坨看了,会在上面打一个大叉,然后再写上:“庚满伢子是一个宝。”然而在这一类稚嫩的小痞子的文学中竟出现了“反标”。

那个时候的公共厕所,多为木结构,简陋且不卫生。在那样脏的地方居然出现了政治事件,怎不令人触目惊心?公安人员不得不将那个方便的处所暂时戒严,继而便是拍照,找线索,进行没完没了的侦破工作。当然,免不了把庚满伢子细毛坨之类的小痞子也列入嫌疑之列。

好在从前的厕所现在几乎全部拆除了,新建的厕所当然很漂亮,这样,我们完全有理由忘掉那些不存在的从前的厕所了。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