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铁路从容蜿蜒
文丨彭晓玲
这弯弯于小城一角的小小铁路不知何时开始寂寞,我呢,不知何时开始迷恋这寂寞的小小铁路。
小小铁路,窄窄的铁轨,陈旧的铁色,不太规则的石枕,都朴素无华,倒也有几份惹人怜爱。其上寂寞,四周却热闹。我住在黄泥湾时,常常在铁路上散步。一边是日渐兴旺的邮电路,新楼房一栋紧挨一栋,邮电大楼绅士般高高在上。一边是声威巷,巷子里藏有书法馆?浏阳报社?飞天印刷厂?涌动着浓郁的文化气息。再往前走,便是车水马龙的金沙路,入夜,座座彩虹桥更是飞动着诗情。然后跨过一条潺潺的小河,赫然便是西湖山下,罗家坝和严家冲隔河相望。虽然尘世的繁华热情地簇拥着小小铁路,铁路却如入无人之境从容蜿蜒。
铁路寂寞,寂寞在自身。每天每天除了偶尔有小火车急促地吼几声外,铁路只是沉默着,一副与世无争怡然自得的模样。一路走去,有稀稀落落的树直立两侧,枝桠愣愣地交错,一到秋天,许多树便落光了叶子。抬头看树,从近处到远方,从灰青到枯黄到苍青,确有几份蕴致。
我常常在小小铁路走来走去,幽幽思绪像墨汁滴上水,慢慢地散开,是玻璃的感觉,时而清爽时而沉郁。
白天,铁路上人很少。路上,时不时有提着青菜的主妇匆匆而行。路口,有三三两两时断时续的过路人。可间或远远的有人孤独地低着头,沿着铁轨缓缓而来,渐渐,相向而行的人相遇了。我猛一抬头,不禁愕然,一张冷漠的男人的脸撞击着我的思绪。原来男人也需要在这静寂的氛围中轻舔生活的沧桑?一路上,若再遇到这样的男人,我的心里便酸酸的。
傍晚,铁路上则一片轻松愉快。夕阳斜斜的撒落在铁轨上,撒落在近旁的树丛间,如一幅淡淡的写意画,好多放学的孩子雀跃在其间。我儿子也喜欢这小小铁路,放晚学我去接他时,他时常不由分说地将书包递给我,随着小伙伴一道向外跑去,边跑边喊:妈妈,快来,我们走铁路。来到铁路上,孩子们有时饶有兴致地大呼小叫地爬着树;有时在铁轨旁翻找着他们中意的玩意;有时则在铁轨上比赛走正步,一个个走得东倒西歪。那愉快的笑声、那笨拙的动作、那敞着衣满头大汗的模样感染着我,我笑眯眯地跟在他们后面,一天的疲惫一点一点地消逝。
晚上,铁路安宁极了,弥漫着一种温情,并不需要很好的月光。常常有相扶相携的情侣慢慢地走过,演绎着亘古不变的爱的况味。而我只为散心,借着夜色,借着清风,想让沉静的小小铁路来摇落莫名袭来的烦忧。眼前的铁路走过了曾经的辉煌,陷入而今的冷落,仍不卑不亢地蜗居于一角,没有叹息也没有埋怨。于是,我日常的茫然、被动、操劳、焦灼都停止了,身体悠然在时间里了,恢复了自由的灵性。
小城呼啸着前行,小小铁路却渐渐与时代愈加遥远,某年某月某日,人们的视野中再将没有了小铁路的踪影,再惋惜也徒劳。在时间的长河里,它曾经的辉煌也许微不足道,然而它的风骨与奉献却由此永恒。当然,历史是不会记载普通如小小铁路之类事物的命运,它们像小草一样一片片生长,一片片地被淘汰。然而,它们恰恰是推动过历史进程的动力。如果每个人都尽量尽量地不论荣辱地奉献自已,世间该有多么温暖明媚!
(本文曾刊于《浏阳日报》)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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