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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物语丨鸟巢在树上
新湖南 • 历史专题
2016-12-04 22:50:51


鸟巢在树上

文丨彭晓玲

模模糊糊的睡眠之中,突然一阵啾啾的鸟鸣之声,绵绵而来。我彻底醒了,侧耳听了听,虽无法肯定都是些什么鸟在叫,但能肯定鸟儿是如此喜悦,啾啾之声连绵悠长,伴着欢欣的蹦跳。更确切地说,在这寒冬的清晨,鸟鸣之声随着我的倾听在不断辗转不断延长。

我愣了,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四处看了看,才猛然意识到,我这是躺在长沙市委党校三栋415房间呀。我忙跑到阳台上,薄薄淡淡的晨曦之中,一棵棵葱葱郁郁的樟树上,活跃着一串串鸟鸣,清脆,饱满,溢满了灵性,时而在此处,时而又窜至彼处。我站在那儿,看着轻轻颤动的青翠的树叶,小鸟活泼灵动的隐约的身影,心中的激越越来越深厚。而当我走在林荫道上,任那久违的鸟鸣,恣意地涌向我,缠绕着我,我发现其间至少有麻雀、喜鹊、乌鸦。是不是还有其他鸟,我一时还不能确定。鸟儿们异常敏感,常常是还未等我靠近,便哄地飞走了。虽说飞得并不远,可只留给我一串模糊的身影。

能听听鸟鸣也是件好事呀,于是,我继续在林荫道上漫步。不久,我便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既有群群的鸟在飞,怎么不见鸟巢呢?我用心找了找,依然没看到鸟巢的影子。随着晨曦逐渐饱满,鸟儿们叫得更欢了,飞得更轻巧了,可始终与我也与走过路过的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也因此,林荫道上走过路过的人,包括我在内,只能无奈地看着那些飞来飞去的鸟。最后,怀着丝丝失落,我缓缓地走向三号楼。

远远地,我便看见了大楼一侧,立着四棵高高的已然掉光树叶的大树,且每棵树上都有一个黑黑的鸟巢。在这不能确定的树上,有着我所渴望的鸟巢,住着不能确定的鸟。我不由快走奔至跟前,动情地看这个鸟巢,又看看那个鸟巢,真想有雀鸟自鸟巢间飞窜而起。

鸟巢其实离我很远,落在高高的树杈之上,冷漠而又孤独。于是,这个新鲜的早晨,这些鸟巢让我想起很多很多。小时候,我极会爬树,双腿往树干上一盘,两只手上下擎住树干,左一下右一下,身体离地面就有了很远的距离,甚至能从这棵竹子跳到另一棵竹子上。可是我怕高,爬到一定距离,就不敢再往上了,住在我上空三四米的鸟仅仅会虚惊一场。那时,我唯一的渴望就是像大多数的伙伴一样,勇敢和自豪地靠自己的本事一步步接近鸟巢。可我始终没能够接近过鸟巢。这成

了我童年的遗憾。比如,我乡下老屋跟前,有一棵大柿子树,每到春天便满树绿叶,还有小小的鸟儿雀跃其间。我很喜欢那些只小巧迷人的鸟,它们的巢就安在高高的树杈处,精致,舒适,若隐若现。可是,从春到秋,我只能无奈地看着那些鸟巢,还有小鸟怡然自乐的生活。还有,就在我家隔壁廖婆婆家的大门口,有两棵高大的樟树,也是绿叶繁茂,每棵树上都有一只喜鹊窝。那喜鹊窝,搭得很巧妙,隐在绿叶丛中。因其离地面很远,我依然只能仰而视之。

当然,我也掏过鸟,便是那些墙洞里的麻雀窝,可麻雀很灵醒,常常只能掏到一些干杂草、羽毛等之类。不过,我偶尔也能掏到小麻雀,更多的是掏到麻雀蛋,小小的,圆滚滚的,麻麻色。我便捧着到处炫耀,引得伙伴们都来看,恨不得抢了就跑。真有人抢了就跑,我撒腿便追,跑得快的人便将麻雀蛋摔到了地上。待我奔至跟前,那些已然破烂的麻雀蛋,绝望地躺在地上。于是,我流着泪骂那些摔鸟蛋的人。

从生活过的村庄,到离村庄不远的小镇,再到越来越远的城市,鸟巢自是离我愈来愈远了。没有了鸟巢,自是难得见到活泼泼的鸟。每每看到一群鸽子,自城市上空掠过,我便有说不出的激动。只是我一直在想,鸟儿都躲到哪儿去了呢?鸟巢又藏在哪儿呢?而今,我终于见到城市里的鸟巢,有着记忆印记的鸟巢。此刻,爽朗的阳光倾泄而来,黑黑的鸟巢便泛着细腻的温暖,有着丝质的光芒。

循着鸟鸣,我又转到了三号楼的后面。这里却是一座小花园,有小桥,有流水,有丛竹,还有高高低低的树。这儿的鸟更多,却全都藏在矮树下叽叽喳喳地闹着。我悄悄地走过去,可还在半路上,小鸟便轰地一声飞到前面一棵树下。我不死心,又走向另一棵矮树,小鸟又轰地一声飞远了。我泄气了。看来,从过去到现在,从城市到乡野,鸟依然不敢与人有半点亲近,甚至不惜将巢建在远离人们的高处或隐蔽之处。

而今,当我回望那些天天能看到鸟巢,能听到鸟鸣的日子,好似更清晰地看透了鸟的心思。鸟之所以逃避人类,在它们眼里,人看上去挺和善,却有着冷漠的心肠。事实上,又何止鸟害怕人,人有时更怕人。

不得不承认,鸟的绝顶聪明与豁达。


(本文曾刊于《文学报》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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