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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巢记丨张大爷:敬老院可能是我们最后的家
新湖南 • 历史专题
2016-11-02 15:35:33


张锦松:敬老院可能是我们最后的家

作者丨彭晓玲


樟木头镇位于东莞市东南部,总面积118.8平方公里,常住人口约13万人。曾经是东莞市唯一的纯客家镇,客家先民大都于明末清初时自闽西、赣南、粤东、粤北迁徙而来。二十年前,樟木头镇物价和劳动力成本相比香港非常低廉,且距离香港仅仅一个小时车程,对于北上的香港“淘金客”非常有吸引力。全盛时期,该镇曾吸引15万港人在此投资置业,“小香港”可谓声名在外。

我与此地结缘,乃因“中国作家第一村”。我于2011年年初慕名来到樟木头,当即在荔景山庄买下了景桐阁5B那套小房子,成为作家村的一员,由此拉开了我的文学视野。在这依然温暖的十一月初,我回到这里,连续采访了几天,看到了不一样的樟木头。

樟木头镇敬老院位于樟木头镇中心区,始建于1984年7月,1994年镇政府曾投资2000万元扩建。到目前建筑面积7000多平方米,拥有168个床位,是全国优秀敬老院,院长蔡小琴还是全国敬老之星呢。

这天吃过早饭,王一丁老师陪我来到镇敬老院,院长蔡小琴没在,护理部李主任在等我们。李主任个子不高,穿着细蓝条纹衬衣蓝色长裤,约40岁模样,面相和善,话语从容而又温和。她在此干了多年,她说老人就是小孩子,要哄要用心还要有爱心,朴实的话语令我对她心生好感!

略微交流后,李主任带我去找老人,先来到旧楼,不高,一层一层地爬。每爬上一层,迎面就有一个宽宽的平台,温暖的阳光透过大玻璃窗投射到平台上。阳光里,几位老人坐在轮椅里,静静地晒着太阳。一见李主任来了,那些呆呆的脸上有了笑意。李主任笑着走上前去,或拉拉手,或摸摸脸,或简单地问问好。如此自然,如此温暖,令我大为稀罕。

连上四层,每上一层就上演着如此动人的情景,我真恨不能如李主任那般与老人亲热,那些苍老的笑容是如此美丽。李主任还是那句平常的话语,这些老人都是小孩,需要呵护需要抚慰!这是我之前在其他敬老院未曾遇到过的情景,未曾听过的话语,我不由为这里的老人而庆幸,在人生的最后阶段,能享受到如此真诚的爱抚。

最后,来到高楼五楼504,我见到了张锦松老人。也是一房一卫生间一阳台的格局,挤得满满当当。一张床靠内墙一张床靠窗台,中间隔着原木色的小汗蒸间。床对面,靠墙依次摆着木柜、书桌、小冰箱,再过去就到了阳台。我走进去时,一位头发花白穿着黑白小格睡衣裤套着背心的老人,正坐在潦乱的床上看书,旁边还堆着几本厚厚的书,婆婆则静静地躺在靠窗的床上。

见我来了,老人忙站了起来,他个子不高且瘦,黑黑的脸上满是老年斑,用我听不懂的方言和我打招呼。我的心凉了,老人已是风蚀残年,语言又不通,只怕沟通会很成问题。

好在院里的社工姑娘简单地和他说明了之后,老人又换了带口音的普通话,我才悄悄地长吁了一口气。老人看了看我,笑着,湖南来的,毛主席的家乡人呀!我惊讶万分,老人在国外生活了那么久,竟然知道毛泽东!

老人原籍清溪镇柏朗村,于1924年春出生于南美洲北部苏里南一个名叫日计利的小镇。苏里南?我没听说过,只得插话问老人:苏里南在哪里?老人好脾气地解释:苏里南在南美洲,当时是荷兰殖民地!老人的记忆很清晰,用他独特的普通话一一道来。我在书桌前坐下来,面对着他,安静地听他讲过去的故事。

1920年代初期,广东当地一些贫苦的农民为逃避繁重捐税或频繁的自然灾害,只得成为契约华工,被卖猪仔运至外国去开荒、采矿、修筑铁路,亦有华工被掳掠到马来西亚、东印度群岛等地。他年轻的父亲就被弄到了遥远的苏里南做苦力,倒因此积蓄了些钱。父亲回清溪与母亲结婚后,一起又去了苏里南,在那里生下了张锦松和大女儿。忽一天,父亲得一场大病,全身疼痛,吃不下什么东西,只得整天躺在床上。荷兰有名的医生都束手无策,一个月后,却奇迹般地好了。半年后,父亲又病倒了,又是相同的症状,一连请了几个荷兰医生都无可奈何,反而病情日渐恶化,直到奄奄一息。就在这时,母亲遇到了陈安伯母,伯母在家乡遇到类似病情且知道治病的药方。经过一夜的用药治疗,父亲竟一觉醒来,且坐立自如,疼痛全消。如此一来,担心客死他乡,父母决定回国。

1930年8月,一家大小启程回国。由苏里南坐飞机到美国旧金山,再由旧金山坐轮船到香港,由香港回东莞清溪,一路辗转一路艰辛。当时国内的生活水平还很低,在苏里南有芝士、面包、牛奶做早餐,在清溪乡下能吃上粗茶淡饭就不错了,但有趣的农家生活吸引着年幼的张锦松。1932年年初,父亲将他送到邻村浮岗村文明小学上学后,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又独自返回苏里南。

卢沟桥事变爆发,村里人纷纷逃避战乱,母亲带着孩子们到越南投靠他婶婶一家。当时正处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父亲远在苏里南,无法从经济上接济他们母子,而婶婶家人口多收入少。于是,母亲托亲戚在越南金欧市另寻栖息处,直到1941年才回到清溪柏朗。

平静的生活仅仅持续了九年,如火如荼的土地改革开始了。父亲原本已回到老家,做小生意积累起来的财产却被说成是靠剥削得来,被划为华侨地主,家财全被没收充公了。张锦松虽已当上了小学老师,收入微薄,随着四个子女陆续降临,生活负担越来越重。念及还有叔叔在苏里南,36岁的张锦松和妻子将子女都留在了老家,依依不舍地前往苏里南谋生。

重回苏里南,张锦松做过了许多工作,在杂货店打过工,在商行做过销售员,也在当地的《华新日报》社工作过。眼见赚钱不容易,又牵挂在家的孩子,张锦松就让妻子先回国,他留下来继续打拼。

到1971年苏里南独立了,苏里南币贬值了,一块苏里南币只值几毛港币,好多华侨都移民到了荷兰。张锦松和叔叔一家没走,他开了家杂货店,每天早上六点钟开门,晚上十点钟才收工关门,只为多赚些钱寄回老家。

当时苏里南生活条件比国内要好,张锦松好不容易做通了儿女们的工作,让他们移民到苏里南。大约在1985年,因大女儿年龄大了,儿子带着两个妹妹先到了香港,计划从此过境前往苏里南。

此时,香港刚好出台了过境可以申请居留的政策,香港如此繁华,儿女们不想去遥远的苏里南了,赶紧申请了香港居留证。张锦松只得遵从儿女们的意愿,到 1987年他将老婆申请到了苏里南,夫妻俩终于团圆了。

毕竟老了,身在他乡思故乡,几番思虑,1990年10月,已然66岁的张锦松与老婆回国定居了。回乡后,张锦松欣喜地见到了世代靠农业生存的故乡,有了高楼大厦,处处有了工厂,成了一座现代化气息浓郁的小城市。第二年,他拿出多年的积蓄在清溪镇上建了栋三层半高的楼房,也就有了安身之处,儿女们偶尔会从香港回来看望他们。他呢,在家看书读报,或练练书法,或写写诗词,有人嘲笑他是老番客不懂得享受,他却如此满足。

夫妻俩过起了安静从容的养老生活,但也为身份苦恼:当年父母回国时,将他在苏里南的出生证卖给了同乡,他因此失去了苏里南国籍;后来在国外多年,也就没有中国居民身份。好在他1960年从香港过境时办了香港身份证,可因没连续住满七年,除了享受免费医疗外,其他众综、生果金等福利都没有。而老婆则既没有中国居民身份,也没有苏里南居民身份,成了落在半空的人。

一开始,两位老人还能相互照顾,但困难随之而来,老婆身体不好了,常常得吃药打针,干不了多少家务,花费也越来越大。两位老人除了每月房屋租金可收到5000元钱左右,再没有任何收入了。张锦松患有冠心病,每三个月回香港复诊、拿药,不要任何花费,但老婆所有的医药费都得自己掏。

说起为什么住在樟木头镇敬老院时,老人神情黯然,脸阴沉沉的。他叹了口气说,人老了,病痛就多了!之前老婆风湿痛了几十年,痛到后来就走不了路。又因为老年痴呆,不光眼睛看不清楚,头脑都不清楚了!到2011年年初,我87岁了,也做不动事了,也需要人照顾!拖到这年5月,我们住进了这间屋子。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满屋子的东西,你看,这就是我们最后的家了,都挤成这样了!至于汗蒸小房子,是我特地买给老婆的,因为医生说汗蒸对治疗风湿痛有好处!可老婆现在也用不了!

婆婆一直安静地躺着,不知她睡着了没有!这时,她却一声声地喊起来,听来却不知道她喊些什么。老人摇摇头:“她就是喜欢喊几声,可怜她眼睛看不见,腿又动不得,心里难受呢!”

我看得出老人的痛心,赶紧转移话题:“您每三个月回香港检查身体,是你儿子来接你么?”老人摇摇头说:“不是,是敬老院安排专人陪我去陪我回!”见我疑惑的模样,老人坦率地说,“儿子今年60岁了,每月会来看我们一次,每次会给我们六七百元钱,或者买些吃的穿的给我们!我们老了,吃不了多少,也穿不了多少!”

“那么您和婆婆每月费用多少?从哪里来呢?”

老人沉吟了一会,说:“我们两人请了一个陪护,每月加起来得4600元,这还是敬老院照顾我们,不然至少得7000元钱!我与婆婆都没有什么补助!好在清溪镇的房屋出租出去了,每月租金拿来交敬老院的费用刚刚好!”

这时,有客人来了,老人欣喜地站起来迎接,却是一对夫妻来看望他,提来了一大包水果等礼物。他们是从清溪镇来的义工,每隔一段日子就会来看望老人,陪老人聊天帮老人干干活。他们敬重老人的自尊自强及乐观进取的精神,为了回到故乡国籍都没有了,却无怨无悔。

他们告诉我,老人一直安静地过着清贫的日子,每天就是读书看报练书法。老人笑了,赶紧去婆婆的床底下找寻,拖出来两只大纸箱,里面装满了老人看过的书、报纸及练过的书法本。我拿出几本瞧瞧,都是老蓝色封面,一页页写满了小楷字或小草字,甚是养眼。再看看,他的床头及书桌上方都挂着书法条幅,都是老人自己写的。小冰箱上则放着一盘绿油油的富贵竹,给小屋增添了几分生机与书卷气!阳台门及窗户都开着,金黄的阳光照进屋子里。

这时,一位胖胖的红衣大婶端着两盘米饭,走了进来,是老人请的陪护。她笑了笑,又出去端来两碟菜,青菜及白豆腐。哦,才上午十多钟就吃午饭了,我赶忙起身。老人摆摆手,着急地说,别急别急,我们有微波炉,等会再热热吃就行了!但我怎么好打扰老人呢,坚决地退了出来!

陪护大婶送我们来到电梯口,她是湖南衡阳人,在敬老院做了十多年陪护了。她告诉我,老人为人很好,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在阳台上做做操,白天就在房间里看看书写写字看看新闻,到晚上九点就上床睡觉,很少下楼。老人才要强呢,从来都是自己洗澡自己洗衣服自己打饭,尽量不麻烦她,有时还帮着她打扫卫生、照顾老伴。

后来,李主任也告诉我,两位老人就靠租金过日子,生活简朴,婆婆脑子糊涂了,但老头依然从容淡定!第二天上午再来敬老院时,我又特地跑去看他们,两位老人正坐在桌前吃饺子。原来是老头见婆婆口味不好,让陪护买来瘦肉与面粉包饺子。左右几家陪护正热闹地煮饺子,照顾老人们吃饺子呢!

张锦松老人见我来了,一脸笑意,赶紧站起来,邀请我一起吃饺子。眼见婆婆围着围蔸,边吃边流涎水,我自是不能吃下任何东西。只得告诉他,时间尚早,我还吃不下呢!老头不再勉强,依然坐到桌子跟前,缓缓地吃,时不时地照顾对面的婆婆也吃。我不由暗暗地责备自己,怎么就会在意老人的涎水呢?我每每为老人们的境况而忧心,真正要我去天天照顾老人,我会比陪护更耐心么?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转头一眼看到阳台角里有只小小的鸟笼,为了掩饰,我忙凑过去看。一只小小的鸟在蹦上蹦下,啾啾地叫,声音清脆悦耳。老头笑了,他告诉我,小鸟才有趣呢,叫声也好听,给他带来了不少欢乐!

我却心酸了!越鸟巢南枝,狐死必首丘。人老了总是期盼叶落归根,但面对现实,回故乡养老的愿望往往令人望而生畏。即便回了,比如张锦松老人,就是身在家乡的异乡人,依然有这样那样的困难。

说来真是孤陋寡闻,未到东莞之前,我知晓不少地方在提倡居家养老模式,但真的未曾听说过社工。一开始,樟木头敬老院年轻的社工姑娘带我拜访老人时,我还以为社工与义工差不多,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当结束了樟木头镇的采访后,我与友人丁燕找到东莞市民政局了解关爱空巢老人的工作,莫科长强烈推荐我去中堂镇看看,看看镇里推行的居家养老模式。第二天一大早,吴家涌社区的社工巧依就来东莞文联接我,驱车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吴家涌社区。巧依是东莞本地女孩,个子不高,瘦弱朴素的模样,说话声音细声细气。一下车却来到市场之前,穿过一个个摊位,来到菜市场,过道两侧一块块颜色各式的塑料布之上,整齐地摆着白菜、白萝卜、苦瓜、南瓜、大蒜、葱等各式各样的菜,摊位后小板凳上坐着婆婆或大叔。巧依说,这些婆婆都是当地人,都很勤快很节省。我不由加快了脚步,觉得不买菜真对不起那些卖菜老人,一抬头就看见前面一栋灰色的大楼,上面有“吴家涌社区服务中心”几个大字。

社工中心就设在一楼,老年人活动中心也在此!走进老年活动室,房间很大,进门靠左墙放着一长溜多功能按摩椅,再过去摆着几排长沙发,对面墙上挂着台大电视机,正在放着热闹的电视。屋子右半边摆着深棕色长条形会议桌,四周围着椅子,右墙上则张贴着色彩缤纷的宣传栏。

屋子里有二三位老人躺在按摩椅上按摩,有几位老人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照红外线灯。我们来到会议桌旁坐下,巧依的助理也过来了。助理姓吴,留着齐耳短发穿着浅绿色背心,我们自然而然地聊起了中堂镇的居家养老话题。

中堂镇地处东莞市西北部,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素有东莞“北大门”之称。面积60平方公里,下辖20个村(社区),户籍人口7.21万人,新莞人6.44万人。东江支流环绕四周,曾是著名的“鱼米之乡”,之前一直以农业为主,后来中堂镇也建起了大批工厂。人们的观念也随之改变,对居家养老也越来越重视。

2010年5月25日,东莞普惠社工服务中心向中堂镇社会事务办派驻16名社工,建立起社工服务点,尝试为全镇老年人、残疾人、青少年、单亲及特困家庭提供多层次、多样化的服务。渐渐地,居家养老服务成了社工服务的重心,先后组织社工三次赴香港取经,探索“社工+社工助理+护工+义工”四工联运居家养老服务模式。从此,年轻的社工们理念焕然一新,对老人有了更多的体恤,干起活来从容不迫。

开展三年来,重点为中堂镇1500多位80岁老人提供全方位贴心服务,其居家养老服务在东莞首屈一指。而中堂镇在东莞并不是经济最好的镇,却能如此重视养老事业,看来东莞市民政局推荐我来此镇是对他们工作的极大认可。

巧依是个温和的女孩,我们缓缓而谈,小吴也不时补充,我对吴家涌社区整体居家养老模式便有较为清晰的认识。2011年全镇20个村只有5个社工、5个助理,到现在有社工8人,助理8人,护理师3人,营养师2人,康复师2人。而吴家涌社区60岁以上的老人400多人,80岁以上的老人70人,于2012年1月开始对此70位老人提供居家养老服务。拥有社工1人,助理1人,护理师1人(负责6个村),营养师1人(负责10个村),康复师1人(负责20个村)。另有护工19人,负责上门为老人进行家居清洁、个人清洁、精神抚慰、心理疏导、陪同就医、购物等。一名护工负责8位老人,一天服务4位老人,护工都是中堂镇农村妇女。居家养老实在是件好事情,受到了老人们的热烈欢迎,但推行起来也是困难重重,麻烦重重。好在推行一段时间后,社工与老人与老人家庭安全度过了磨合期,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

在东莞所有的区镇里面,中堂镇居家养老中心的工作,是做得最好最到位最有特色的。说到居家养老服务的推行,在中堂镇也不是一帆风顺,社工与助理们克服了种种困难,甚至还经受了不少委屈,也有不少感悟与思索:一是老人身体都不好。推行居家养老服务,不能光为老人打扫卫生、帮忙干活,更要关注老人的身心健康,也就需要护理、营养及康复等方面配合;二是传递了正能量。老人大多比较悲观孤独,正因为社工、助理及义工等上门与老人聊天,疏导内心情绪,从而引导老人们渐渐开朗;三是体现了一种人文关怀。之前,老人,特别是五保老人,很少有人过问,但现在社工们不时地走访老人,过生日及节日都会及时送去问候,去陪伴他们,让老人感觉满心的温暖。

不过,巧依及助理小吴也感慨良多,在她们看来,推行居家养老服务也因此导致了儿女们有了依赖性。有些子女不再去履行照顾老人的义务和责任,更加撂担子,任由护工去料理老人。还有儿女们对父母不孝敬,老人的住院手续都由护工去办理。护工只是隔天才会去服务,子女却要求护工天天去。那些痴呆老人更是可怜,子女就丢些吃的喝的在桌上,从不管老人到底吃了还是没吃,甚至老人拉在身上拉到床上都不太管!相比之下,护工总是料理老人吃喝,料理老人卫生,老人们至少吃饱了,干净了。

吴家涌社区并没有很好的集体经济,分红并不多,大概每人每年2000元左右,最多还给村民买好农村合作医疗。大部分家庭经济状况并不好,还得去打工或做生意,也因此疏于对老人的照顾,甚至不管不顾老人。

说到这里,我问巧依,从你们的工作实践来看,为什么有人不能很好地照顾老人,甚至置老人而不顾?巧依与小吴相互看了一眼,又沉思了一会,谨慎地说道:我们也曾经多次探讨过此类问题,大概有以下几种原因:一是子女文化水平低,未能意识到照顾年老体弱的父母是自身责任;二是子女收入不高,负担又重,自顾不暇;三是子女思想认识有问题,只顾自己的小家庭,哪会管父母?四是父母年轻时对媳妇不太好,潜藏了家庭积怨,到老了就爆发出来了。

在巧依说的过程中,还不时地与小吴沟通与印证,说过后依然若有所思。我不依不挠地问道:你们认为主要问题在哪里?巧依与小吴倒不约而同地回答:主要是家庭矛盾,之前父母不帮着儿子媳妇照顾小孩,对待子女有偏心,还有就是重男轻女嫌气当初媳妇生了女儿。我看了看巧依她俩坦诚的眼光,我想这是她们在工作中的强烈感受,质朴而又真切。

我想,子女不能很好地照顾父母,应有种种因素,家庭矛盾只是其中之一。当人们为了生活辛苦忙碌时,只会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相互间为利益斤斤计较,家庭矛盾日渐加深,少不养老还振振有词。念及于此,再看看眼前在做按摩在看电视的几位老人,真觉得她们情绪低落。


(本文原载《创作与评论》2016年4期)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