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独特的发现
——记作家游宇明
作者丨王文博
(记者:《疯狂作文.高中版》记者王文博,以下简称记者)
记者:游老师,您好,很高兴能与您对话交流,我们很多读者都很喜欢您的文字。您是中文系毕业,大家很好奇,您当初选择中文系是抱着一个作家梦去的吗?
答:谢谢《疯狂作文》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在这里愉快地与大家交流,也谢谢广大读者阅读我的作品。说真话,我读中文系是“误打误撞”的。中学时我最喜欢的科目是历史,高考时这一科考了89分(百分制),天天梦想着有一天去做考古学家,接触古代那些神神秘秘的东西,但那时我报志愿的水平不过关,以为自己历史成绩好,只要达到录取分数线,大学一定会让我读历史,因此漫不经心地将汉语言文学专业填在前头,没想到结果被中文系录取了。开始我还有点闹情绪,读了一个学期之后,觉得学文学也挺好的,加上20世纪80年代文学非常火爆,社会上不论男女老少都顶礼膜拜作家、诗人,我便开始学着写诗,也在校报和省级报刊发表了一些。严格地说,我的作家梦应该是从大学开始的。聊到这里,我想说句题外话:一个人要成就某种事业,少小立志固然很重要,中途发生兴趣也永远不晚。
记者:您既是作家又是老师,作为作家要静下心来潜心创作,作为老师要孜孜不倦教书育人,一静一动,您是如何在这两种身份间转化的?
答:静也好,动也罢,都是生命的一种姿势,它们互为因果。我觉得教书、写作这两种职业并不矛盾。写作可以让我对文学有更深的艺术体验与生命感悟,将这种体验与感悟带进课堂,学生会有新鲜感。毕竟大学是学术的象牙塔,真正搞创作的人寥若晨星。教书则可以使我获得一个领域的生活体验,事实上,我的相当数量的散文、随笔、杂文都与我的教学生活直接相关。我庆幸自己这一辈子选择了大学校园,这样,我就有了一个长久的免费的社会实践基地。
记者:您发表了很多作品,您的学生读您的作品时,有什么样的感悟?和您交流吗?这之间发生过什么趣事?
答:一般说来,一个老师在写作上有了成绩,学生会自然而然高看一眼,加上老师跟自己的学生的生活有重叠的部分,将这些东西写进作品,学生读到了,也会产生亲切感。学生和我交流创作是常有的事。交流的趣事好像没有,但意外的插曲倒是有的。可能是因为学生的穿针引线吧,经常有社会上的人来我的班上蹭课,有的甚至是外地的。我记得有一年湖南科大就有两个男生专门从湘潭跑到娄底来听我的课,其中一个说:老师,我从初中就开始阅读您的作品,听说您在娄底,我就想知道您长的什么样儿。呵呵,我都成了大熊猫了。
记者:您的文章以杂文散文见长,随笔也很多,这些文章都体现着您的思考与感悟,我们一些同学爱写议论文,但缺乏思想性,您能在如何提高文章的思想性给同学们一些建议吗?
答:您说得很对,我确实散文、杂文、随笔多管齐下。我写作时是不管什么体裁的,有什么样的感觉就写什么样的文章,写完了需要投稿时才会去想它可以归为哪种体裁。我觉得无论写什么样的文章,都必须给独特的思想一把座椅,写议论文尤其如此。没有独特的思想,一篇作品文采再好,也很难称得上是佳作。一个人要做到让自己的作品有个人的思想,必须具备两个前提,一是多经历,二是多阅读。当然,这是就“道”(原则)而言的。如果论到“术”(具体的操作层面),我们在写作时不妨想一想:同样的题目、一样的题材,别人可能会如何提炼思想?别人这样提炼的,你就不要如此去提炼。懂得将作品的思想陌生化,我们的文章就不会跟别人面目相同。
记者:借古说今,是您杂文的一大特色,引入历史上人物与史实,对现实进行针砭批判,同学们也喜欢用,李白、屈原、司马迁是学生写作必备的,但千篇一律的浪漫、跳江、写史记,没有新意,您觉得怎样才能让借古说今更有新意?
答:我的杂文“说古”的占有相当的比重,我出的书也有几本是“说古”,比如已出版的《不为繁华易素心:民国文人风骨》,即将出版的《皇帝其实也知道》《红尘往事未成烟:历史的微表情》。其实,借古说今的关键不在于借古,而在于说今。“古”只是躯壳,“今”才是灵魂。我们写作时,千万不要为写古而写古,更不能为古所囿,而应该多些现实的烟火气,注意从生活中发现问题。在生活中寻出了真问题,并有了个性化的思考,再借助古代的人物与史实去表达,作品才可能生出新意。如果只是为说古而说古,简单地从古代史实与人物去引出问题,文章堆砌的古代故事再多,也难有独特的发人深省的东西。
记者:杂文贵在敏锐的发现,而发现不论是对普通人写作还是对作家写作都十分重要,一些学生经常向我们抱怨“我知道写作要发现,但我就是发现不出东西”,对此,您有什么好的建议?
答:其实,发现不是杂文的专利,它应该是一切文学的通用路径,发现之于文学,就像血液之于人一样。就像杂文必须“发现”独立特行的思想一样,小说需要“发现”新鲜的故事、情节与人物,散文需要“发现”独特的意境与情感。发现的能力其实是可以培养的,我们平时应该对周围的事物多留心,碰到新鲜的东西多问个为什么,养成关注细节的习惯,时间长了,你的发现能力一定会提高。另外,发现与童心是一对孪生兄弟。我们要培养自己对事物的敏锐眼光,就应该将自己的心性锤炼得单纯些,只有单纯,才会有童心,童心越多,好奇心越强,发现也就越多。
记者:要想写出好的文章,不仅需要好的文笔,还需要广泛的阅读,您觉得读什么样的书、什么样的文章能提高写作能力?影响您写作的书是什么?
答:阅读对写作的意义是无数事实证明了的。一个不喜欢阅读的人,很难创作出上档次的文学作品。我个人觉得,从写作这个角度看,阅读可以分为两种:一是可以获得技巧的,一是可以开阔视野的。创作技巧不是与生俱来的,它需要经过一个模仿、学习的过程,我们读小说可以获得写小说的技巧,读散文、诗歌里可以学到写散文、诗歌的技巧。多读经典的作品,对写作技巧的训练至关紧要。同时,写作又需要眼界、胸襟、文化底蕴,这些都与人的视野有关。陆游曾对希望学习写作的儿子说:“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绝对是至理之言。我们要获得宽阔的视野,除了深入生活,还必须进行广泛的阅读。不仅要读文学作品,还应该读一切能够喂养心灵的书籍,比如好的历史、哲学、美学、社会学、艺术著作,比如通俗易懂的自然科学入门读物。就我个人而言,在写作技巧上影响我的主要是周作人的散文、鲁迅的杂文;在眼界方面影响我的就数不胜数了,比如岳南的《南渡北归》、黑格尔的《美学》、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王国维的《人间词话》。
记者:您的《不为繁华易素心:民国文人风骨》再版印刷,对于书中的人物,您最喜欢的是谁?为什么喜欢?
答:《不为繁华易素心:民国文人风骨》上市后,受到了广大读者的欢迎,它曾被《人民日报》《南方日报》《杂文选刊》《杂文月刊》等六十多家知名纸媒推荐、评论,《读者》《特别关注》《读书文摘》《新华每日电讯》等知名报刊也选转载过其中的文章。这本书花费了我很多精力。我对写入书中的绝大多数人物,都有一种“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感情。不过,相对而言,我最喜欢的是蔡元培。蔡先生身上体现了一个知识分子的家国天下情怀以及读书人的骨气与担当。他是前清的翰林,算得上是既得利益者,但为了让国家、民族摆脱二千多年来的苦难,他离开封建官场,毅然选择去做一个革命者,革命成功之后又甘心去从事清贫的教育事业,这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的。
记者:作为一个成为作家的“过来人”, 您给我们一些想要成为作家并为此努力的同学送上一些勉励的话吧。
答:好的。我要送给同学们的是三句话。一是古人说的:“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二是我曾经说的:“每个人的日子都有不同的颜色,正因为有了颜色的区别,我们才会有奋斗的愿望,也才会有追求辉煌的努力”;三是我现在最想说的:“无论这个世界怎么改变,坚持的心永远是离梦想最近的”。
(原载2015年6月《疯狂作文》“对话”)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