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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丨杨亮散文创作风格浅议
新湖南 • 历史专题
2016-10-17 15:06:53


杨亮散文创作风格浅议

作者丨许艳文


摘 要:21世纪以来,我国散文创作园地呈现百花盛开、万紫千红的喜人景象。除了一批散文名家在辛勤耕耘之外,还有一些新崛起的散文作家应运而生,他们的作品既承袭了传统散文的长处,又跳出传统散文的拘囿,以创新和思辨见长。杨亮就是很具有代表性的一个,他在若干年里的散文创作中,形成了自己散文的独特风格,本文拟从意象新颖、构思奇妙、视角独特、灵动跳跃等四个方面加以简要的分析。


散文作为中国文学的“正宗文体”和“文类之母”,在古代经历了“先秦散文”、“唐宋八大家”和“晚明小品”的灿烂辉煌;到了三十年代前后,散文小品曾经被周作人称为“文学发达之极致”;及至20世纪末的90年代,散文随笔的一路走红更令小说、诗歌和戏剧相形之下黯然失色。可以说从古至今,散文佳作如恒河沙星,数不胜数。从某种意义上来理解,散文是一种寂寞的文体,充满了作者孤独的人生经历、心理体验和梦幻色彩,我们不奇怪众多的古代贤士往往都是在一种近乎山林隐士的心态下写出了那么多不朽的传世之作,如陶渊明的《归去来兮》、柳宗元的《永州八记》、王粲的《登楼赋》等等。

自进入21世纪以来,我国的社会生活变得异常丰富多彩,呈多元化状态发展。反映在文学创作上,最值得书写一笔的是新时代带来了散文的繁荣。不少作家出于不同的目的和愿望,纷纷投入到散文写作的行列,就是一批以写小说傲立于文坛的作家,在当代快节奏、新视觉的生活中,已经很不满足于冗长烦琐、虚构编造的小说创作,也热情地加入到了散文创作队伍中来,如贾平凹、张抗抗、毕淑敏、方方、韩少功、林白等。这些作家大多肩负历史使命,胸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或探索散文的创作理论,或进行散文文体改革,或追求新的语言特色,他们特立独行地在散文创作的路上“任凭风吹雨打,我自闲庭信步”,或抒发胸臆,或倾诉情感,或探索人生,或褒贬善恶,尽管作品水平良莠不齐,但诸多优秀的作品一起构成了丰富多彩的人文景观。韩小蕙在《七八颗星天外》一文中评价2008年的散文时曾经客观地说:“特好的作品不多,但还是有大作品出现; 整体水平不输往年,可能还略有进取;作者队伍依然繁盛,作品依然丰盈,创作势头不颓;新散文草长莺飞,春色日见沉郁;几件大事几乎人人涉笔,但饱含文学含量的佳作寥落。”(见2008年11月29日《文艺报》)

湖南邵阳的杨亮以其独特的风格在众多的散文写家中很快崛起,独领风骚,他的作品在一些报刊陆续发表后确实带给了读者一份欣喜和振奋。其主要散文作品有:《冬韵》、《一个女人的命运》、《男人与女人》、《秋意绵绵》、《烦人的丝月》、《拾起那浅浅的忧郁》、《枯黄时节》、《阳光的眼泪》、《醒着的村子》、《暗道》、《你是否感觉到了》、《四月的夜晚其实很香》、《彩虹》、《痛也是一种收获》、《也说唱歌》、《收藏花的声音》《握着城里的那片天空》》等等。

总观杨亮的散文写作,感觉大体有这么几个方面的特色:


一、闪现散文的诗性智慧,意象新颖,抒情性强

诗意,一直是散文写作者追求的艺术境界。从古到今,很多的散文作家其实就是诗人,他们把散文写得如诗如画,给人以情的陶冶、诗的感染、美的享受。诗意中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从一些东鳞西爪的侧影,烘托出当前人类历史的特征”的那种象征性的思维和感悟。

在散文中酿造和蕴涵诗意,主要在于作者如何在文中闪现出一种“诗性智慧”,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借助于抒情的手段。正因为如此,抒情手段的研究和运用,成了散文家和散文研究者们最为重视的问题。寓情于景、托物言志、因事写意是最传统的抒情方式。杨亮的散文,最重要的特点之一就是善于在创造想像中抒写一种诗意,构设的意象新颖,处处闪现着智慧之光。散文的诗性智慧,不仅需要独特的知识结构,需要感性和理性的有机结合,还需要显示生命智慧的图腾,需要将人的生存景况浓缩于本质的理解之中。而要做好这一点,往往需要借助于丰富的想像。可以说,没有想像就没有艺术,更谈不上有什么诗性智慧。

让我们先来看看他作品中的这么两段:

“银亮的思念铺在黛黑的绿草毯上,轻唤着你曾与我漫步时失落的沉睡在草间的温馨与欢快。我依旧用月亮疾快地挥写着对你的牵挂。写不完了,我只好把剩下的思念挂在树梢,风干成我记忆的骨梁;写不完了,我只好将对你的眷顾贴在沉静的山的怀抱,湿润成大山那沸腾的血液;写不完了,我就拓开我的心湖,将你的音容笑貌植在湖的岸边,任它参天成硕大的思念之林。”(《拾起那浅浅的忧郁》)

“夜的成熟的体香一如美女掠过身边时留下的似兰非兰的那种醉人的气味,将我从痴迷于小女贞的单纯里拽了出来,望着她丰腴而迷人的躯体,真的想整个地将她拥抱在怀里,亲吻着她那红红的厚实的会说话的小嘴。但四月那庄重的沉吟却令我不得不收起自己的不羁。望着四月里翻开的散发着泥土香味的水田,我便用自己神的触角探得了老农已经将自己一年的希望都种在了地里。那希望,正从翻开的黝黑的水田的泥土里冒着丝丝的香味。望着原野里的土地,我的神便一片片散落在老农锄开的土壤中。那里,我清楚地感觉到了每一颗尘土都裹着一片被淫雨洗涤的阳光,每一片阳光都泛着浓烈的劳作的芬芳,说真的,那一刻,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那一刻,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躯体已经变得一无所有了。觉得自己整个的人已经融入到了其中,便觉得再也分不清楚哪里是自然,哪里是自己了。”(《四月的夜晚其实很香》)

意象的构设和情感的抒发,最忌的就是单一、直白和落套,意象作为一种瞬间呈现的理智与感情的复杂经验,是一种视觉、听觉、触觉以及各种观念的聚合,或者说,深含着作者许多内在的、不可言说的理念。从以上两例中我们可以体味得到杨亮正是通过对具体物像的描述,然后隐喻和暗示着自己的内心感受,而美好情感的抒发也就自然地体现在其中了。


二、讲究散文的谋篇布局,构思奇妙,层次井然

读了杨亮很多篇散文,发现他在写作时往往喜欢从小处谈起,娓娓道来,然后话峰一转,直接进入主题。在《收藏花的声音》里有这样一段:“好在几只舞动的蝴蝶吸引了我的视线,特别是她们一路的轻歌曼舞,一路传递花语的热诚,让我非常地感动。我用心地聆听着、揣摩着蝴蝶的声音,仿佛找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哦,是了,那桃语的亲昵,那李花的含蓄,那油菜花的热情,还有那很多不知名的花语之间的缠绵,都是你用你的情感酿出的真诚,字正而腔圆。那声音一若远山清灵的古钟,缭绕而迷蒙,又若碎雨缠荷的沉醉,让人于那一刻里尽情地沉醉于雨中丽人的倩影。那声音的质地,比珠落玉盘的清脆更加地清越,更加地香醇,我说了我最喜欢你的那种声音的,那是我曾与你在电话里用我们彼此的灵魂铸就的心声,当然,更多的还是你天然的纯真,平平淡淡的吐音,却能如熨斗一般熨平我心底的皱纹,让我的心于一刹那间顺畅如虹。当时我就将它收藏了起来,本拟在夜里孤独地想你时拿出来独尝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却由蝴蝶给带了出来……”

从这里不难看出,杨亮的文字由蝴蝶的吸引而进一步看花;由蝴蝶的声音到想像中的花语;由花的声音联想到一个人“珠落玉盘”的清越声音。如此,由景及物,由物及人,由人及声,由声及情。从视觉到听觉,理论上应该算是一种通感(移觉)的运用,给读者留下许多想像的空间。


三、体察生活的视角独特,题材丰富,多姿多彩

杨亮的散文多以写四季自然景观和抒发内心感情为主,但也有一些写人写事的题材,如《一个女人的命运》写了“英”一段凄苦的人生之路;《也说唱歌》写了自己对歌曲的感受以及对当下音乐现状的褒贬;《痛也是一种收获》写了个人的小痛和国家的大痛;《握着城里的那片天空》写了在现行制度和生存状态下城乡孩子心灵的纯洁和高尚;《树碑》由给父母树碑联想到人生的立碑,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是里面的一段:“当大家都走了的时候,我望着父母的墓碑很是出神了一会儿:是啊,很多的时候,立碑如同将名字刻在石头上想不朽,但没有人怀疑,为自己的长辈立碑除了一种纪念,更重要的是便于年代久远了好让自己的后代忆起有那么几位值得自己敬仰的先辈长眠在那里。但今天,我却感觉到了,人生的墓碑其实不止于此,在我父母的墓碑周围,就非常明显地树立了一种健全的人格,一种纯粹的友谊,一种为他人着想的灿烂的情感丰碑;一种只知奉献,不知索取,一种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简单却又质朴的用生命承诺的庄严的丰碑;一种透明的,看是单薄其实却丰盈无比的硕壮的思想之碑。”作者在结尾时又画龙点睛地说:“人生确实应该树一值得自己骄傲的碑,不论为自己还是为后代。至少,这碑要经得起风吹雨打,要经得起时间的洗淘。”这样的文字是经过对生活的提炼,读来感觉十分厚重而富有哲理,令人深思,给人启迪。


四、注意语言的生动性,灵动跳跃,妙语连珠

散文是抒写性情的美文,而最能够给人以直观美感的,当然是见情见性的语体,语体是导引读者登堂入室的第一道牌楼。散文的景美、物美、情美、意美,而这些美质都是以语体美作为载体的。这种“美”不是单一单色的,而是多元多色的,它受语言本身的内涵、色彩、音韵等制约,更重要的是还受创作主体(写家)的个人性情、语言习惯、审美观念等条件制约。我们可以认为,散文的语言是独具性情的审美特质。

传统散文名篇如《荷塘月色》、《小橘灯》、《背影》、《荔枝蜜》、《雨中登泰山》等等,其形式只是内容的载体,文字语言的功能基本停止在“表达工具”的层面,对形式(语言)的要求依附于对内容的表达,准确、简练、含蓄、精美是追求的最高目标。如果说传统散文的文体内质的客观外在性只要求语言形式起到表达工具的作用就可以了的话,那么,新的散文的文体内质的心灵性、内在体验性则要求语言形式与之“同构”对应,具有与“内心形式”相应的意味。

台湾散文家余光中特别强调现代散文语言的弹性和密度,在他《剪掉散文的辫子》一文中,他认为散文不仅要讲究语言的锤炼加工,而且意象的组合创设也非常重要,即在散文语言的表达中增加意象的宽度和辐射力,使其更加奇警新颖,更具有艺术的冲击力和感染力。

杨亮的散文在这个方面应该说是有着自己的追求和体验的,他的散文语言运用得灵动跳跃,意象的构设也非常丰富新颖,而且十分注重炼字炼句,词语的活用也恰到好处,因而具有其独特的审美价值。在他的散文中,这方面的例子随处可见、俯拾即是,我们看看《痛也是一种收获》的一段:“记得多日心钟里没有了她温软轻曼声音的涤荡,于是,似闻到了小楼昨晚的春风,再蓦然回首,茫然中矣。心怀依恋,魂游旧时地,扶一草一木,听天音、尝醉风,将自己雕刻成耸立的巨石,眺望你的来路,瘦成刀砍斧削的利落;将自己站成伟岸的大山,包容着你舞动的灵异,轻轻地让自己的牵挂,臃肿成原野的丰满。无奈地寻着风信,翻看着日月的页码,将一丝丝甜蜜挂在透着银月青辉的柳梢,将一丝丝枯涩串起,张贴在黄昏的背后,独自嚼着这甜与苦,尝着那分伤痛的相思,能说不是一种美丽?”其间的“瘦成刀砍斧削的利落”的“瘦”字就是最好的一例,而“包容”、“臃肿”、“串”、“张贴”等词竟然活用得那样地别致和生动,使全文显得何等地灵动而机智。

由于对杨亮散文的品读还不是很细致很深入,故尚未能够全面而周到地予以分析和评述,以上的阅读心得只是浮光掠影地谈及一二,不免有些失之于粗浅和偏颇,挂一漏万,在所难免,或者更有甚者会有说得不够准确的地方,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还请杨亮和大方之家予以指正。

现任中国作家协会主席的铁凝曾经说过这么一句富有诗意和哲理的话:

假若人生犹如一条长街,我就不愿意错过这街上每一处细小的风景。

假若人生不过是长街上的一个短梦,我也愿意把这短梦做得生意盎然。

从杨亮的散文来看,每一种生活的境遇都是财富,每一次生活的体验都是风景,每一道河流都是情感,每一条长街都是梦想。杨亮的文学之梦正从长街走来,一欲冲上蓝天,但见白云处红霞翻卷,景色壮观。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