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圣母院祈祷

文丨许艳文

从卢浮宫出来，我们随着队伍走，不多远有条穿城而过的小河，水流清澈缓慢。横跨两岸的是一座老桥，站在桥上，便能看到纯蓝天空下那座遗世孑立、气质独特的巴黎圣母院。虽与之从未谋面，却神往已久。这座哥特式风格的基督教教堂，耗时长达两个世纪才建成，被誉为“巨大的石头组成的交响乐”。与壮观丰富的卢浮宫一样，巴黎圣母院也是一座艺术与人文的宝库，以藏有大量艺术珍品而名闻遐迩。

从正面看，巴黎圣母院共有四层，总体呈灰白色基调，每一层的风格都不尽相同，从侧面看，除了主体教堂外，两边还有一些附属的建筑，呈不规则形状，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呢，我也说不清楚。

第一层有三个果核形状的门，有厚度也有立体感。门上有数不清的人物雕像，大小不一，疏密有致。每一尊雕塑都是“细针密线”做出来的，可见设计师的用心与工匠的耐心。中间那扇门紧闭着，门的正中有一尊最大的雕像，是一个女子抱了一个孩子，莫不就是圣母玛利亚和耶稣?

人类真是太伟大太神奇了!站在巴黎圣母院门口，我唯有万千感叹，眼前的一切都那样完美、纯粹，让我不忍用类似华丽、壮美这些平庸的词来描述。

此次的欧洲之行已接近尾声，写到这里，我觉得自己快成“失语者”了，每天面对丰饶宏阔的欧洲，面对每一处充满摄人魂魄的新景，大脑中储存的词汇日渐匮乏，以至于世上如此美好的景观在我的笔下显得苍白无力。也罢，来过的人自有其独特的感受，未曾来过的，也可以在相关图片与文字中，天马行空地展开自己的想象。

团友们依次从右侧的门走进巴黎圣母院大教堂。里面的墙壁和廊柱上均点了灯，灯光明灭，若明若暗。大教堂的两边，有一组一组的彩色浮雕，还有一扇一扇的窗户。现在，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窗中直射进来，很快被里面的幽暗消融得很柔和了。我本与巧玲在一起的，可她走到右边一座神像前，点燃一盏灯，站在那里静默，像祈祷，像许愿，像倾诉……巧玲是一位虔诚的佛教信徒，我想，宗教信仰在很多方面应该有共同之处吧?而且有很多相通的地方，如求真求善求美，积仁积善积德，等等，凡皈依宗教者，心地会很善良，内心装满阳光。我虽为一俗人，但还是能够理解。

大教堂里挤满了人，颜永平、李梅、孙启、罗雁等几位正在寻找合适的拍照角度。

他们面对圣母像，一脸肃穆，一脸虔诚，甚或一脸的黯然神伤?每个人的表情里似乎都带上了不很分明的感情色彩：伤怀耶稣的受难?追缅逝去的亲人?痛惜曾经的失落?祈福明天的幸福?这时的我，虽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孤独，那就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吧，只是安静地站着、站着。偶尔发一小会儿呆，感觉也是蛮好的。

身处喧闹与静谧中，逐渐地适应过来。我的眼睛开始在周围扫描、搜索，希望能够遇见法国浪漫主义作家维克多.雨果，这位大师级的作家曾经让多少他的粉丝心绪难宁啊!在爱情之途上，犹如“春乍起，吹皱一湖春水”。

雨果在他那部脍炙人口的小说中，对巴黎圣母院作了最为详尽与诗意的描绘，就因为这部小说，残破不堪的巴黎圣母院才得以重建。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仿佛雨果被我的诚心所打动，他一脸笑意，正在前面不远处向我款款走来。

雨果身边那位少女不就是外表美内心也美的吉普赛女郎艾丝美拉达吗?她幸福地笑着，庆幸自己一直美美地活在读者中间;一位佝偻着身子、又瞎又聋的丑八怪，也正一拐一拐地向我们走来，他不就是外表丑而内心美的敲钟人加西莫多吗?他也感谢雨果，给了他一次舍生忘死“英雄救美”的机会，今天也美美地活在读者心中。后面还不远不近地跟着几个人，他们脸色苍白，形容猥琐，哦，我认出来了，他们是圣母院副主教克洛德、卫队队长弗比斯队长、落魄诗人格兰古瓦，都是雨果在美与丑的对比中被贬斥的角色，难怪在我眼前躲躲闪闪、羞于见人呢!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些人，我有点恍惚起来，既伸不出手也张不开笑脸，为什么就这样僵硬地站着呢?我应该上前去拥抱一下雨果，拥抱一下艾丝美拉达，拥抱一下加西莫多啊!我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什么是真爱。不!绝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生出这样的感受，是不计其数的人从中受益匪浅。

此刻，我想到了我的一位学长，诚如歌德《少年维特之烦恼》里说的“哪个少男不善多情，哪个少女不善怀春”，情窦初开时，他像卡西莫多那样，爱上了一位心仪的美少女，她是他心中的女神，他愿意为她付出自己的所有，哪怕生命。两个人一个待嫁、一个待娶，就像俗世的故事那样，两情相悦、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私定终生。那时，正值电影《巴黎圣母院》风靡一时，他们手牵手一起前往观看，相依相偎，相亲相爱。然而，世事难料，那女孩也许出于各种原因，或家庭阻力?或另觅新欢?或……最后，终于离我这位学长远去。痴情的少年，为之摧肝断肠、伤痛不已。离他而去的女孩，以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在她极其艰难困厄的情况下，学长像卡西莫多一样，不计前嫌、不顾一切地希望救助她、陪伴她、守护她……有人一方面为他的痴情所感动，另一方面对他如此善待负心女孩颇为不解。但我以为，世界上唯有爱是不能用天平和尺码来度量的，一个人来世间走一遭，有过一次这样刻骨铭心的爱，从某个角度来看，也是幸福的。只是，旧痕，就让它尘封吧，不要轻易去触碰，以防重温渗血的伤痛。

正当我独自在这样勾连古今、浮想联翩时，李梅先生突然叫我一声，我立刻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只见他站在圣母像前面，双手合一，双眼微闭，很虔诚的样子。我看着觉得有点点不对劲，说，这好像是佛教徒的姿态吧?我并没有专门研究过这个，但李梅先生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便将右手放在胸前，不停地改变站立的位置，让我给他咔嚓咔嚓了好多张照片。外面是车水马龙的现代化街市，里面却是敛神聚心的祝祷，诚如有人说的，是不可思议的钟摆“两端”。

灯光幽暗，我们从右边绕了一大圈，又转到左边，天花板与所有的墙上都有雕琢得很细致、很精美的图片与塑像，我来不及细看，想来应该是《圣经》里面的故事。这时，一大群孩子在一位先生的带领下进来了，这位先生指着墙上的画与雕塑，给孩子们讲解着什么，他的语速太快，又隔得有点距离，没能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见孩子们稚气活泼的脸上渐渐变得凝重了。是啊，面对挂在墙上受难的耶稣，看着他那痛苦不堪的表情，孩子们又怎么能够笑得起来呢?看来，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接受一种爱和悲悯的教育了。

我将手放在胸前，向圣母行着注目礼，默默地吟诵起一首小诗：

哦，亲爱的玛丽亚

我站着，像您一样安静

手放于胸前，想和您一起

拂拭人间的伤痛

我祈祷，为那些

受苦受难而去的人

天堂里，乐声婉转

月光与星光，轻轻说

安息，安息

我祈愿，为尘世间

日夜挣扎的灵魂

有上帝恩赐，我相信

幸福和爱，如同

温煦的阳光

在清晨，照亮每一扇

黯淡的窗口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