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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评论丨纪实散文原创的又一可喜收获
新湖南 • 历史专题
2016-10-16 12:03:50


(2015年5月9日,甘建华<左>与章罗生教授在毛泽东文学院留影。照片由作者提供)


纪实散文原创的又一可喜收获

——甘建华新著《冷湖那个地方》读后

文丨章罗生



笔者阅读过著名作家、文化学者甘建华的两部文史笔记《蓝墨水的上游》《江山多少人杰》(中国文联出版社,2012年11月版)后,认为它们“既是专注衡阳地域的乡土纪实文学,又是拓展湖湘文化研究的通俗学术著作”;它们“不但为纪实文学的理论建构尤其是纪实散文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范本,而且也和其他许多具有重要审美新质的创作一道,标志着当今散文的确发展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阶段”;它们具有“新五性”等重要的理论与现实意义。而当我读完他的新著——纪实散文集《冷湖那个地方》(中国文史出版社,2014年7月版)后,这种认识不但得到了强化,而且又有某些新的提高与升华。

“纪实散文”并非笔者新创,而是早已有之。即20多年前,有人就认为:散文可分为“抒情散文”“随笔散文”与“纪实散文”,其中“纪实散文”包括“人物记”“风物记”和“生活记”等;有人则认为,这样分类不够精确,应改为“叙事型散文”“状物型散文”与“议论型散文”三类,其中“叙事型散文”“侧重于以情驭事、融情于事”,它们“有的以写人为主,有的以写事为主,有的以完整的情节取胜”。以上两说虽有差异,但实际上,都认为应将“纪实散文”单独归类——“叙事型散文”实际可视为“纪实散文”;认为广义散文侧重“纪实”,狭义散文侧重“抒情”与“状物”(写景)。然而,这只是就新时期以前的创作而言,如果用来分析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当今创作,则另有说法。即笔者认为,在当今文学向文化、历史等领域不断“扩张”的“大文学”时代,如同报告文学出现“史传报告文学”等“大报告文学”一样,散文中也出现了以余秋雨、章诒和等为代表的“大散文”:它们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广义散文,而是应纳入“纪实文学”系统、与报告文学和传记文学等并列的“纪实散文”。而甘建华的《冷湖那个地方》与他先前的《蓝墨水的上游》《江山多少人杰》一样,即是这样的“大散文”——“纪实散文”。之所以如此定位,是因为和余秋雨、章诒和等的“文化”“历史”系列一样,甘建华的创作不但也形成了文史系列,产生了规模效应,而且也表现出独具个性的鲜明特色。具体来说,他的这几部作品集,不但文体多样、形式自由、内容广博,而且情感深沉、语言简练、风格朴实,即突出表现了笔者所提出的“新五性”等特征。

所谓“新五性”,是笔者在多篇论文中提到,尤其是在专著《中国报告文学新论》(湖南大学出版社,2012年10月版)中系统阐述的独创概念。即针对当今报告文学迅猛发展的现状,笔者认为,报告文学理论的传统“三性”——新闻性、文学性、政论性已经过时,远不能规范和解释其不断向历史、文化“扩张”的“大报告文学”,而必须代之以“新五性”,即主体创作的庄严性、题材选择的开拓性、文体本质的非虚构性、文本内涵的学理性、文史兼容的复合性。后笔者发现,实际上,“新五性”也基本适用于传记文学、纪实散文等其他纪实文学创作,只不过为了更简练、准确,也更具普适性,可将其改为:主体虔敬、题材庄重、求真务实、崇情尚理、文史融通,并将其作为包括文体特性与评价标准等在内的纪实文学的理论基础。当然,要论述此“五性”与“虚构”文学不同的“独特”之处,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它涉及作家的创作态度与社会责任、文学的功能与价值,以及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等问题,这是另一“专论”的任务。在此,笔者只是指出:衡量其“纪实”创作的成败优劣与价值大小,大致可从这五个方面进行考察——当然,并不是这些要素或特性在每篇作品中必须同时兼备,它们是一个综合指标,在不同文体或作家中可能有所侧重,如“文史融通”一般在传记文学和“史传报告文学”中表现较突出,“崇情尚理”一般在 “问题报告文学”与某些“纪实散文”中表现较鲜明,等等,但“主体虔敬”“题材庄重”和“求真务实”却是其基本的相通之点。

以此来衡量甘建华新著《冷湖那个地方》,我认为,就“主体虔敬”与“题材庄重”而言,它虽在深度和厚度上不能与鲁迅的《朝花夕拾》《记念刘和珍君》以及章诒和的“往事”系列等相比,即缺乏他们那种深刻的批判性与启蒙性,但也情感深沉、意蕴饱满,且更多“青春”“故乡”与“生命”情结。如果说,《蓝墨水的上游》《江山多少人杰》是对第一故乡衡阳及其湖湘文化的崇高礼赞,那么,《冷湖那个地方》则是对第二故乡“冷湖”及其西部之西文化的深切感念。因为,他的生命年华虽只在“冷湖”—“西部之西”抛洒十年左右,但这十年却是他求学、成才、奠定事业基础的宝贵青春岁月。神奇的西部、创业的精神、师友的情谊、奋斗的足迹,这些爱情与事业中的生命元素,无不使他魂牵梦萦、感慨万端。正是在这里,他受到了慕生忠、陈寿华、薛纪元等老一辈革命家和包括他父亲在内的西部创业者的精神洗礼,尤其是沐浴了李季、李若冰、徐迟、王洛宾等文学家与艺术家的思想、艺术光辉,从而使他成了“湖湘文化哺育出来的西部作家”(谭谈语)。

如果说,从李若冰的《柴达木手记》与徐迟的《祁连山下》,到肖复兴的《柴达木传说》与《柴达木作证》;从柳青的《创业史》与杜鹏程的《保卫延安》,到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与陈忠实的《白鹿原》等,我们曾深刻感受过西部文化与西部精神的神奇、伟大与悲壮,那么,我们从甘建华的《冷湖那个地方》中,又较全面、具体、真切地认识了“冷湖”—“西部之西”的人文地理、历史环境、民族风情与文化生态等。如长达7万余字的《西部之西地理辞典》,意象复杂,场面宏大,通过对83个主要由少数民族语言音译的地名,如大柴旦、马海、南八仙、苏干湖、冷湖、茫崖、花土沟、阿拉尔、尕斯库勒湖、甘森、格尔木等的阐释,我们不仅再次感受到了“柴达木石油精神”和创业者的无私奉献与崇高牺牲,而且也认识了其特殊的自然地理与险恶的生态环境。在近6万字的《盆地文坛艺苑逸事》中,我们从某一侧面,不但见识了李季、李若冰、徐迟、黄胄、王宗仁、陈忠实、肖复兴、贾平凹、王贵如、王文泸、杨志军、海子等众多文人,而且触摸到了他们对西部之西的滚烫情怀。在《烛光映照〈柴达木手记〉》《山高水长之风》《时光雕刻之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等篇章中,我们又从作者更多自传性的回忆与见闻中,感受到了他对李若冰、郑崇德、梁泽祥、凌须斌等前辈和师友的怀念与感戴,以及对自己青春岁月和成才之路的缅怀与反思。

总之,从湖湘文化到西部文化,从“大西部”到“西部之西”,从人文地理到生态环境,从创业英雄到古今文人,作者的视野不断开阔,题材不断拓展——这一点,尤其是对“中国西部”这一亟待进一步开发与扶持的庄重题材而言,更有其重要的时代与文化意义。与此相连,作者以其亲身经历与见闻感受,既内蕴激情又客观冷静地再现了一个独特的“冷湖” —“西部之西”世界,我们不得不承认,甘建华在保证作品的“非虚构性”即纪实文学“求真务实”这一特性方面,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准。

仔细研读发现,《冷湖那个地方》的个别篇章是作者以往所作,尤其是《西部之西地理辞典》,实际上是借助“辞典”这一形式,将自己以往的有关作品有机地串联成一个整体。这一方面体现了作者形式上的大胆创新,成功地实现了跨文体写作;另一方面,在一定意义上,也是作者对以往创作的总结与提升。总之,《冷湖那个地方》不仅是当今纪实散文原创的又一可喜收获,为纪实文学的理论建构再次提供了新的研究范本,而且体现了作者甘建华深厚的创作潜力与超凡的艺术追求。我衷心期待他在不久的将来,写出更新、更好的作品,取得更高、更辉煌的成就!

(本文原载《文艺报》2015年7月8日,《衡阳日报》2015年2月15日)



【作者简介章罗生,湖南湘潭市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纪实文学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中国报告文学理论研究会副会长,湖南省报告文学学会常务副会长,湖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