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内心的小纸人(爱情心理小说)
作者丨晓梦
第二十一章 记者节最好的礼物
第二天上午,安惟楚在电脑前写稿子。一位帅帅的小服务生捧着一大抱玫瑰花走了进来。他看着手里的卡片,问:“请问,哪位是安惟楚小姐?”
安惟楚抬起头,满脸惊讶。
看着这一大抱娇艳的粉红玫瑰,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问小服务生是谁送的,小服务生说:“对不起,安小姐,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把花送到。这上面没留名字,可能是送您花的人想要保秘,给您一个惊喜吧!”
到底是什么人送的呢?又不是她的生日,又不是情人节,哦,想起来了,今天是记者节。记者节,为什么要送玫瑰花呢?而且还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安惟楚接过花,礼貌地说声谢谢,喜笑颜开地抱着花贪婪地嗅了一阵,连连说“好香”,再把花放在桌上。她的心情一下子好得像花儿一样开放起来,尽管不知道这送花的人究竟是谁。
她是有好奇的,她非常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送的花。可是,她觉得应该不会是文至清,因为这绝对不是他的做派,而且,送花到办公室,这个举动似乎有些幼稚。
那么,既然不是他,是谁,也就无关紧要了。
安惟楚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是蛮有人缘的。
有一年湘北市遭遇大洪灾,她的任务是守在市防汛抗旱指挥部做报道。当时有好几拨记者在,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女记者,而她并不是其中最漂亮的。偏就有一位防汛办的秘书单单对她出奇地好。他给她准备茶水,为她留早餐,中午有空就让她在他自己的躺椅上休息。那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安惟楚每天早晨六点多钟就要起床,赶到市防汛抗旱指挥部,整个白天,她至少要写三条新闻稿,分别给早间新闻、午间新闻、新闻联播供稿,而且,不只是写好稿子就行了,她还要三次赶回台里自己把片子编出来;到了晚上,领导们通常都要聚在一起开会,汇集各地的汛情,商量对策,这样的会议有时候一开就开到凌晨一两点,情况危急的时候,甚至会通宵。那两个月,安惟楚足足瘦了十斤,如此高强度的脑力和体力的双重损耗,使得她的睡眠此后成了大问题,年纪轻轻的,动不动就会失眠。
她知道这位秘书对她格外好,而且,那种好,是不求任何回报的,她感觉得到,便心安理得地承受了。她并不清楚为什么他要对她这么好。也许,是因为她长得像他的初恋情人?也许,是他特别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人?她真的不知道,也觉得没有必要知道。他有一次跟她开玩笑:“楚楚啊,我以后不能对你太好了。我的同事在笑话我了,他们说我对老婆都没有对你那么好。”安惟楚也笑,开玩笑说:“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阶级敌人,必须刀枪相见!”她双掌合拢,做了一个用刀砍的手势,那人哈哈地大笑起来。后来,他对她依然如故。直到一个月后,抗洪胜利,电视台的记者撤离。再后来,那个人因为工作上的事,偶然还是会给安惟楚打电话,但仅仅是偶然,仅仅是打电话,连见面都没有。
安惟楚在湘北市很亲密的朋友并不多,除了米霞,就是颜雨洁。但送花的肯定不会是颜雨洁,她是个直炮筒子,送玫瑰花的话,很可能是她自己亲自送过来,或者,她会提前打电话告诉她,让她注意查收。也许是那些普通朋友当中的哪一个心血来潮送的?如果是,他们迟早会告诉她的。算了,安惟楚不想再为这件事情去费脑筋了。
米霞唱着歌走进办公室,一眼看到安惟楚桌上的花,夸张地大叫着说:“哇噻,安小姐有艳遇了!怎么不告诉我们呢?”
这时,一位正埋头写稿的男同事突然抬头问:“哎,哪位好心人告诉我,辣jiao的jiao字怎么写?”
米霞随口答:“你的叔叔是木头。”
那个男同事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笑着骂米霞:“你这只小辣椒!太厉害了!”
米霞哈哈大笑着走过来伏在安惟楚桌子旁,继续说:“美女,跟我交待一下你的艳遇吧!”
安惟楚也在笑,她简直要为米霞的快速反应和幽默机智大声叫好,但她只是笑了笑,边打字边头都不抬地说:“什么艳遇呀?我才没你那么好的运气呢!大美女,你的感冒好了?你这段时间好象很容易感冒哦,要注意爱护自己的身体。”
“只是个小感冒嘛,早好了。”米霞不以为然地答,然后压低了声音悄悄问:“你知不知道这花是谁送的?”
安惟楚摇摇头,继续打字。
米霞心有不甘,再问:“你不想知道是谁送的吗?”
安惟楚停下来,狐疑地望着她:“难道是你送的?你没感冒发烧吧?”
米霞得意地笑:“是杨林飞送的。他说今天是记者节,要给我和我最好的朋友送花,我就说了你的名字。我自己那一份,直接送到我闺房里啦!”
安惟楚大笑:“有没有搞错,就算要送花给我,也不应该是送玫瑰花呀!玫瑰花怎么能乱送呢?”她一边笑一边想,幸亏自己没有自做多情,否则就闹笑话了。
米霞说:“你的生活太平淡啦!我们想给你制造一点惊喜嘛!”
安惟楚假装叹息:“唉,你们就不怕我心理素质不好,认为你们这样做是在讽刺我,或者怜悯我。”她故意夸张地强调“你们”两个字。
米霞拉长声音说:“怎么会,你就别再好心当驴肝肺啦!”她压低声音凑到安惟楚的耳边说:“恭喜我,我爸爸妈妈也接受杨林飞了。我们快结婚啦!不过可能还要过一个月,我们现在正在装修新房子。”
安惟楚睁大眼睛,喜笑颜开地看着米霞,也低声说:“恭喜恭喜!”
安惟楚在这一天已经收到了一件她认为最好的礼物,那是文至清的一条短信:“楚楚,今天晚上如果你有时间,我陪你过节。一起晚餐。”
她本来答应跟颜雨洁一起逛街,然后颜雨洁要请她吃饭;接到文至清的短信之后,她立刻给颜雨洁打电话:“丫头,谢谢你一片好心要陪我过节,不过,我今天有点事情,不能跟你一起逛街了。”
“什么事情啊?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不然,我怎么会忍心在你面前失约呢?”
“看来你不打算告诉我是什么事。算了算了,不管你是个工作狂也好,不管你是重色轻友抛弃我也好,反正,我的心意已经到了啊!”
“好丫头,真懂事,下次请你吃饭,表示答谢。”
“哼哼,我估计你是要跟哪个帅哥约会。春梦了无痕啊!”不等安惟楚反应过来,颜雨洁坏笑着挂了电话。
第二十二章 虚惊一场
这天林建云准备回家去拿几套换洗衣服。他到家的时间是上午十点,这是他有意选择的结果,平常这个时间段,杨芙蓉通常是在学校给她的学生上高中数学课。他不想见到他的妻子,因为一见面,她总是对他骂个不停。什么“负心汉”、“没良心”、“陈世美”,总之,她那装满数学公式的脑袋能想到的为数不多的形容词、贬义词,都会被她搬出来骂,而且循环往复,纠缠不休。为了确认她究竟在不在家,林建云特意给家里打了电话,没人接。看来家里确实是没人。
他们虽然是别人介绍认识的,可是公平地说,他们也曾经相爱过,有过一段美丽温馨的时光,夫妻之间开开心心、打情骂俏。可是,那些美好的感觉,是什么时候悄悄溜走了?女儿林杨出生以后,夫妻之间唯一共同的话题就只有孩子,平时各忙各的工作,很少产生交集。
林建云用钥匙打开家门,客厅里静悄悄的,林建云稍稍松了口气。这个家,曾经给他带来过多少温暖啊!林建云记得自己有一次半夜里急性阑尾炎发作,肚子痛得腰都直不起来,杨芙蓉赶紧打120,等救护车一到,她就和医生一起把他送进了医院。手术之后几天,她请了假白天夜晚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出院回到家里的时候,林建云搂着杨芙蓉深情地说:“这个老婆真贤惠,下辈子,还找你做老婆。”可是这两年,林建云再听别人说起贤惠这个词,就有了最新的解释,仿佛成了贬义词,说的是,xian hui,xian hui,就是闲在家里什么也不会,看来这个世道,真是有些变了味。
卧室的门关着。林建云走过去,一扭把手,门就开了,他尴尬地发现,杨芙蓉居然躺在床上。他清清嗓子,咳嗽一声,想引起她注意。可她躺着一动不动。林建云犹豫一阵,再清清嗓子,叫了句“芙蓉”。他平常都是这么叫她的。现在虽然两个人的关系紧张到了极点,他决定仍然这么叫她,哪怕她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也会忍受。
可是没有任何回应。杨芙蓉甚至没有翻动一下身子。
她怎么会睡得这么死?不可能!他了解的杨芙蓉是非常警觉的,她常常抱怨睡不好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弄醒她。
林建云忽然感觉情况不妙。他的脑袋轰地响了起来。难道她自杀了?难道她死了?他有一个朋友的老婆就是自杀的,仅仅是夫妻之间为了琐事大吵一架,那女人一赌气就自杀了,把自己吊死了,害得那个男人一直走不出老婆自杀带来的阴影,一天到晚要死不活,再也没见他笑过。
不,杨芙蓉,你别干蠢事!千万不能做这种蠢事!你不能让我成为一个罪人!
他惊惶地扑到她身边,她微微皱着眉,表情不太安宁;呼吸很均匀,胸脯也有规律地起伏着。他定神四处看了看,发现一个安眠药瓶子,他立刻冲上去打开瓶盖,发现里面还有大半瓶药片,看来她服药的剂量并不大;也没发现遗书,应该不是自杀。
林建云狂跳的心这才安定下来。在他怀疑她自杀的那个瞬间,无数的感觉都在刹那间涌上心头。自责、内疚、悔恨、恐慌,还有心痛的感觉。是的,林建云对她,其实还是有感情的。
他定定神,决定给女儿班主任王老师打个电话,请王老师转告女儿,让她一下课就给他打电话,可以打他的手机,也可以打回家。他有急事要找她。
王老师很爽快地答应了,林建云正准备挂电话,王老师却支吾着好象还想说点什么,林建云于是问道:“王老师,您还有什么事吗?”
“哦,这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听了这话,林建云已经明白她大概要讲什么了,于是坦然说:“您是孩子的老师,有话尽管说,不要有什么犹豫。”
“林主任,那我就直说了啊!听说你们夫妻在闹离婚是吧?林杨这段时间,表现有些反常,她上课老开小差,还动不动就逃课,同学们反映说她常常到外面的网吧里去上网,成绩下降了很多。我正打算这几天到你们家里来做个家访。”
林建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被搅乱了。林杨,一直是个乖巧可爱、活泼聪明的孩子,成绩也很好,非常让他这个当爸爸的放心。可是现在,一切全乱了。以前林建云一回家,林杨总是一下子蹦起来,跳到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又笑又闹,纠缠不休;可是现在,林建云偶尔回家,林杨却冷哼一声,朝他翻翻白眼,转身就走,根本不答理他。
林建云定定神,对王老师说:“谢谢王老师告诉我实情。这段时间,家里是发生了一些事。这样吧,家访的事,还是往后推一推,到时候我再打电话请您来。等下您先让林杨给家里回个电话,谢谢您王老师。”他飞快地收了线。家里、单位,已经够乱了,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和勇气去面对这个戴眼镜、精明能干、咄咄逼人的中年女老师。
二十分钟后,家里电话响了,林杨的声音里既有惊喜,也透着冷淡:“老爸,你回家了?”
“对,回来拿点东西。杨杨,今天是谁给你做的早饭?”
“是我妈呀!还能有谁?她们学校今天有活动,我妈没课,也不想去参加活动,临时请假休息。怎么,我妈不在家?”
“哦,嗯,你妈可能出去买菜了。你晚上下了自习早点回来吧!”
“你不是找我有急事吗?”
“也不是什么急事,我就是想问问你的情况。你在学校还好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身体好不好?”
“不好!我一点都不好!爸爸,我讨厌你!”
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林杨任性地把电话挂了。林建云拿着话筒发了半天呆。
刚才在电话里,林杨问妈妈是否在家的时候,林建云灵机一动,撒了个小小的谎,说杨芙蓉去买菜了,那是因为,如果他说妈妈在家,那么林杨就会要妈妈听电话;如果他说妈妈在睡觉,林杨就会产生怀疑,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妈妈不可能听到家里来了电话还不醒过来。
林杨的学校离家比较远,除了周末,林杨平常都是早上离家,中餐、晚餐在一位老师家里搭餐,要上完晚自习才回来。
跟林杨通完电话,林建云心中有数了。应该是杨芙蓉给女儿做好早餐、送女儿出门之后,她想好好休息一下,可又睡不着,于是吃了安眠药。她应该已经算好了时间,会在女儿回来之前醒过来的。
林建云整理好自己常穿的几件衣服,犹豫了一阵,还是决定先不走,等杨芙蓉醒过来再说。
林建云拖了张凳子,坐在床边看着杨芙蓉。这个女人,曾经也是青春美丽的,年轻的时候,他最爱她黑亮的眼睛,灿烂的笑容。但是现在,她那双眼睛在醒着的时候,要么是咄咄逼人地瞪着他,要么是看都懒得看他,那美丽的笑容,也早不见了影踪。她明显衰老了,头上有了非常刺眼的白发,额上有皱纹,嘴唇也是苍白的。但是凭心而论,林建云并不因此嫌弃她。只是,他们之间,太不亲密、太没有共同语言了。
林建云瞥了一眼床头灯。十几年前装修这套房子的时候,杨芙蓉特意选了一盏这种有特殊开关的灯,拍一下,灯就微微亮;拍两下,会更亮;拍三下,灯光就大亮了。那时候杨芙蓉边把灯拍三下,边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说:“每次我拍三下,就表示,我爱你。”他就走上前,幸福地抱着她。这样的好日子,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胡思乱想了一阵,林建云困得不行,这些日子他的睡眠实在是太糟糕了。他居然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整理好的几件衣服放在手边。
杨芙蓉醒来的时候,居然发现床边有个人趴着睡觉,她先是吓了一跳,等弄清楚那是她的老公林建云,她禁不住立刻怒从心起。
杨芙蓉是从她的一个闺中密友嘴里知道林建云出轨的消息的。某天那个闺密特意约她喝茶。
“芙蓉啊,你们家,这段时间还好吗?”
“我们家?我们家能有什么不好?”
“嗯,就是,你老公经常回家吗?你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他不回家能到哪里去?除了出差,他都会回家,只是有时候有应酬,回得晚一些。我们之间的关系,还可以呀!怎么啦?你今天怎么问些这样的问题?”
“没什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不知道有的事,是让你知道好,还是不让你知道好。”
“究竟怎么回事?你这人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奇怪?有话就直说嘛,我最讨厌遮遮掩掩的。”
“唉,芙蓉啊,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更详细的,我还真是不好怎么说了。反正,我们这个年龄的女人啊,最好把老公看紧一点。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我老公跟你老公,还是朋友,你要说出去,我就不好做人了。我是为你好才告诉你的。”
杨芙蓉愣了半天。近些年她不断地听到别人的婚外情故事,完全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她自己头上。她本来对自己是很自信的,对林建云是有信心的。没想到,男人一成功,还真就变坏了。这事情是真是假?如果确实是真的,怎么办呢?忍?不行,她杨芙蓉眼里揉不得沙子。
一回家,杨芙蓉就怒冲冲地给林建云打电话,林建云正跟唐娜娜在一起闲聊,第一个电话,他没接;第二个,他还是没接;杨芙蓉打第三次电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不能不接了,也许家里有什么急事。
“喂!”
“林建云,你在哪里?”
杨芙蓉一般是叫他“建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就说明她发怒了。什么事情让她发火?
林建云于是把声音变得温柔了些,说:“我在外面。怎么,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你自己难道不清楚有什么事?”
林建云感觉情况有些不妙,他含糊着说:“有什么事,我回来再说吧!”
“不行,就是要现在说,给我把话说清楚!”
林建云接电话的时候,唐娜娜已经感觉到这个电话很可能是他妻子打来的。她故意娇滴滴地问:“老公,谁的电话?”
林建云惊慌地把电话挂掉,但是,来不及了,那一头,杨芙蓉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推他、甚至用拳头捶他。林建云睁开眼睛,迷糊中看到杨芙蓉一脸怒气,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
“你回来干什么?你怎么舍得离开那个狐狸精?哦,看来,不是回来,只是来拿衣服,是吧?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你这个负心汉!”
林建云彻底清醒了。
他一声不吭,拿起那袋衣服朝门口走去。他刚走出门,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林建云回头望着那张紧闭的门,鼻子蓦然就酸了起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想流泪。
他想,这个家,他这辈子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
第二十三章 钟爱一生
文至清开着朋友那辆宝马车到了一家大百货商店的地下停车场。
他已经发短信跟安惟楚约好一起晚餐,为她庆祝节日。现在,他想为她准备一份礼物。本来文至清想把买礼物的事交给杨柳去办,但是一转念,杨柳跟安惟楚也经常会有接触,这件事交给他办是不妥当的。更何况,到底送什么礼物,他心里还没有谱,还是得自己亲自操办才行。
到底送什么礼物给她呢?第一个冒进他脑海里的念头居然是钻石戒指。这个念头让他吃了一惊。他当然知道戒指意味着什么,商家绞尽脑汁让人们相信“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钻石戒指一般用来做定情、定婚的信物。然而一场婚约对于他和安惟楚来说,应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何况这个时候任何跟婚约有关的暗示都会显得有些唐突和冒昧。可是他为什么会一下子就想到戒指呢?难道潜意识里,他希望安惟楚成为他真正的伴侣?他自嘲地摇摇头,扔掉了这个念头。或者,送她一套书籍?安惟楚肯定是喜欢书的。可是,他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书,如果他买的书她已经有了,那岂不是白费心思?何况,如果这本书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以书做为正式的礼物,份量太轻了。或者,买香水、化妆品?那太俗气了。何况,他们之间的亲密度还不够送这些很实在的东西。这第一次送的礼物,必须要有象征意义,要“虚”一点才行。他在商场里乱转了一气,无意中来到钟表柜前。
他突然灵机一动,是的,好主意,可以买一对情侣表。他想起他曾经在四川成都看过一个钟表店的广告招牌,叫做“钟爱一生”,他当时击节叹赏了很久。那一年,文至清才二十几岁,他到成都去出差,看到那家钟表店的招牌的时候,当时他就梦想着,要和一个他心爱的女人钟爱一生,哪怕就开一家钟表店过日子,也是愿意的。
钟爱一生,他要一份这样的情怀。这样一份情怀是他和安惟楚可以相互给予的,至少,他们的灵魂,可以终生相伴。文至清仔细研究陈列在玻璃柜中的情侣表,这种表有两种类型,一种的式样完全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一只大一些显然是男式的,另一只小巧一些是女式的;而另一种的式样有所区别,一只大的是黑色,一只小的是白色,摆在一起才感觉得到这两只表是一对的。文至清想了想,他和安惟楚一起在公开场合出现的机会太多了,买同一式样肯定不行,那基本上是在向世人宣布他和安惟楚之间是情侣,必须选那种有差异的、要摆在一起才能看出是一对的。他再瞄了一眼价位,大的一只是两万八千,小的一只是两万六千。这个价位是他比较接受的,既不过于奢侈,也能表达他的心意。
带着这件礼物,文至清提前赶到预订的包间。
安惟楚穿着蓝色的薄毛衣,蓝色的裙子,同色外套,配一条粉紫的长围巾,仍然扎着两条小辫子,有一尘不染的美丽,婷婷地走了进来。
文至清把包装得格外精美的礼盒推到她面前,含笑说:“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安惟楚笑着看了他一眼,慢慢把盒子打开,然后,她呆住了。并不只是因为那对手表有多么精美,更重要的是,她对以手表为礼物的理解是,他要送她时间,许多的时间,也许是一生的时间。
文至清拿出纯白色的那只小巧的表,抓过安惟楚的手,笨拙地给她戴上;再把稍大的纯黑色的另一只,戴在自己手上。两只戴着情侣表的手并放在一起。
沉默了好一阵,安惟楚说:“谢谢你,非常喜欢!只是,以后再也不要送礼物给我了。我会变得很贪婪。我会要很多很多的东西,甚至包括你。所以,警告你,不要来刺激我心底的欲望。”说完这段话,她顽皮地笑出声来,以此表示自己刚才是在开玩笑。其实,她知道,不完全是玩笑。
文至清也笑,“我不怕你有多贪婪。我正在准备着,把整个世界都送给你。”
文至清叫了一支法国进口的红葡萄酒,悄悄按亮了房门上“请勿打扰”的标志。
他们本来是面对面坐着的,半瓶酒下去,文至清坐到安惟楚这边来,他把她拥在怀里。安惟楚羞涩地低下头,但并没有拒绝。其实采取这样的行动,文至清心里是有些忐忑的。他既觉得有些羞愧,又担心受到安惟楚拒绝。不过有了酒做掩护,总算有了一层保护,他找了个话题:“楚楚,知道我为什么要送表给你吗?”
“为什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非同寻常的故事?”
文至清把钟爱一生的故事讲给安惟楚听。他记得很清楚,那次到成都出差时,他已经和凌蓝结婚两年了。非常奇怪,当时他想要和一个女人钟爱一生的时候,他内心的指向就不是凌蓝,而仅仅是一个面容不清晰的美好的女性形象。或者,每个男人心底,都有一个不确定的美好的女子,那只是一个纯美的女性形象的化身。对于有的人,这个化身会有机会附着在一个具体的女性身上;对于有的人,那永远只是一个影子。
听完故事,安惟楚把头轻轻靠在文至清肩上,懒懒的,什么也不说。当文至清低头要吻她的时候,她却摇头,开始挣扎。
文至清马上停止了动作。他要让她心爱的女人心甘情愿地接受他。
这时文至清的私人手机里进来一条短信,是他的一个好朋友发来的,那是外市的一位市委副书记,两人交情不错。文至清边看,边哈地笑出声来,然后把手机递给安惟楚。短信是这样的:“纪检部门为了帮助党员干部过好女色关,保持我党永不退色的红色事业,特急发文《杯酒识女人》:1、酒到杯干、来者不拒、是豪放的女人,极好的红颜知己,可多交。2、别人频劝滴酒不沾是淑女,这种女人虽然不解风情,但一旦用情,绝对专一,可少交。3、酒不喝多,却爱装醉,是聪明的女人,这种女人自我控制力强,且做事讲究手段,目的性很强,要量力而行地交。4、老想灌醉别人,自己却滴酒不沾,这样的女人如果长得貌美如花,对于男人来说就是一件致命的武器,要慎交。5、不该醉时偏醉,太容易动感情,是那种爱起来天翻地覆的“麻烦女人”,要慎交。6、该醉时偏不醉,是冷静的女人,这种女人性格坚强,孤芳自赏,观察力敏锐,能洞悉男人的心灵,要断交。7、只有失意时才喝酒,是脆弱的女人,这种女人很容易受伤,既拿不起也放不下,要保持恰当距离。特此提示,仅供党内参考!望各级党员干部自律!”
安惟楚看着,也笑了。文至清投桃报李地也给对方转发了一条前两天收到的短信:“《中国人为啥要喝酒》:领导干部不喝酒,一个朋友也没有;中层干部不喝酒,一点信息也没有;基层干部不喝酒,一点希望也没有;纪检干部不喝酒,一点线索也没有;平民百姓不喝酒,一点快乐也没有;兄弟之间不喝酒,一点感情也没有;男女之间不喝酒,一点机会都没有。祝您工作生活开心每一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近来在领导干部们之间逐渐形成了一种短信文化,大家互发短信,一来沟通感情,二来交流信息,三来共同娱乐,人人乐在其中。
文至清发短信的时候,安惟楚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火柴盒,划燃一根,默默看着它燃尽,又再划一根。在火柴摇曳的光里,她的脸孔没来由地有淡淡的忧愁。
文至清发完短信,仍然抱着安惟楚问:“楚楚,你是哪种女人?”
“你看呢?”
“我看你是第二种。”
安惟楚听了,哈哈笑起来,似乎忘了刚才没来由的忧伤。她笑着说“我呀,我同时是第1、第2、第5、第6、第7种女人。看你怎么办。”
文至清就用力把她抱得紧紧地说,“就这么办!”
安惟楚一声叹息,依在文至清怀里,什么话也不说。
两人就那么相拥着,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安惟楚突然惊醒过来。她说:“我要走了,明天,我还有一个采访任务,要起得很早。”其实,安惟楚说有采访任务只是借口,她是不想让文至清和她在一起呆得太久。他有他的家,有她触摸不到的世界。她不忍心去扰乱它。
她觉得自己活得真的是很煎熬。这种又幸福又痛苦的滋味,太难承受了。有时候她心里甚至特别羡慕唐娜娜,至少,她是勇敢的,想爱就爱,什么也不顾。可是自己呢?明明心里有一团火,要把整颗心都烧焦了,却要千方百计地藏着,藏是藏不住的,却也有办法让它不要烧成一场明火,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颗心,终有一天慢慢化成灰烬。就像她刚才一根接一根划亮的火柴一样。
其实文至清的内心,亦有同样的挣扎。他知道自己应该克制,不能放纵,但,他脑子里印满了安惟楚的影子。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愿意为了安惟楚,可以把身外的一切都抛开,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潜意识是回避了凌蓝的,他不去想他的家。他突然想通了在人类历史上,为什么会有君王不要江山而要美人。江山虽然如画,毕竟是死的;而美人,却是可以如此贴心贴肺的。
这一次,文至清坚持要把安惟楚送上楼,进了她的家。
文至清微笑着环顾这间整洁舒适的小房子,目光最后在墙上那幅画中定格下来。安惟楚轻言细语,解释了画的来历。文至清深深地动容。
他把她拥在怀里,下巴轻轻贴着她的头发,喃喃道:“今晚我不走了,好不好?”
安惟楚有短暂的沉默。在这一瞬间,浓烈的爱的感觉溢满了她的心房,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张开的,都热切地发出呐喊,希望文至清真的能够留下来。她不说话,文至清热烈缠绵地吻住了她。安惟楚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忘情地回应着,她觉得自己要被击倒了。突然,安惟楚清醒过来,她的理智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她不停地摇头,一咬牙,坚决地、用力地,把文至清推了出去,一转身关紧了门,无力地靠在门上。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去面对他。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埋藏在心中的情感,却一次又一次,如此迅速、猛烈地升温,眼看着一场大火就要蔓延。这场火如果真的烧起来,它的杀伤力是不容忽视的。安惟楚并不想成为一名纵火犯,却如此身不由己。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真的会爱上文至清,而且爱得那么深,那么重。早知道她和他居然有一场这样的爱情,当年,她是他学生的时候,就应该紧紧抓住他不放。可是,命运如此无常,谁又能预知未来呢?
文至清被安惟楚推出房门的时候,有些沮丧,甚至觉得自尊心有些受打击。他想起曾经有多少女人主动向他献殷勤却被他巧妙地拒绝的场景。但他很快理解了安惟楚,理解了她这种表现背后的身不由己、无奈和善意。
他默默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叹息一声,转身走了。他知道,安惟楚心里的门,是向他敞开的。
文至清到家时已是凌晨一点,凌蓝还在等他,没有入睡。
文至清有些不安。他的不安,仅仅是因为回来晚了,影响凌蓝休息而感到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自己跟安惟楚交往,他完全没有内疚和不安。他爱安惟楚,真心地爱上了她,他认为这跟任何人,甚至跟他的妻子都无关,他不需要觉得内疚。
他其实很少回得这么晚,当然,有时候处理一些突发事件,也会比这更晚。但以前每次回得特别晚的时候,他都会告诉凌蓝是怎么回事,今天,他有些不知从何说起。文至清很少撒谎,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干脆什么也不说,只是抱歉地对凌蓝笑笑,然后把手搭在凌蓝肩上说:“蓝蓝,跟你说过了,如果我超过十一点半没回家,你就自己先睡。”凌蓝有些不高兴,但她勉强压抑了自己,淡淡说:“我先睡也没用,睡不着呢!”文至清说:“好,以后我尽可能在十一点半之前到家,行了吧?”凌蓝打开他的手,给他调好热水,没好气地说:“还不快去洗澡!”
文至清洗完澡,上床后搂着凌蓝,很快就睡着了。
细心的凌蓝发现他进门时眼神特别清亮,但表情有些迷离。她还发现了他手上的那块新表。
凌蓝的闺中密友向她传授过经验,一个成功男人,如果不声不响突然有了或者换了新东西,比如手机、手表、皮鞋、皮带等物品,当妻子的一定要有足够的警惕,那往往说明,这个男人很可能有了新人。所以现在不少男人,一旦跻身为成功人士,逐渐会做的一件事情往往是取得购买衣物的自主权,借口是老婆买的东西没品味没档次,哪怕以前,都是老婆买什么他就穿什么。而实际上,这样做,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下足够的空间,因为他的情人很可能要送他类似的礼物,或者他要和他的情人拥有同一个系列的情侣套装,以作为信物。
文至清睡得很沉,解下的手表放在床头柜上,他的手搭在凌蓝的肩上。
凌蓝拿起那只手表恐慌地盯着看,一夜都没有合眼。她敏感地觉察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前文至清也收到过礼物,包括手表,而且那是些非常昂贵的手表,文至清通常是看都不看,直接交给凌蓝,让她去处理,他自己根本就不闻不问,而现在这块手表,他却戴在手腕上,说明这块手表要么是特殊的人送的,要么表示特殊的意义;以前文至清很少会超过十一点钟回家,因为他每天都很忙,必须保证充足的睡眠,否则第二天精神会受影响;如果他回家比较晚,他就会跟她解释是什么原因,开会呀,会见外宾呀,处理重大的意外事件呀,总之,会简短地跟她说说情况。可是这一次,他回家这么晚,却什么也不跟她说。不只是不跟她说,他还不自觉地用他的表情和身体语言表示,他不想说什么。凌蓝是个敏感的人,是个聪明的人,是个能够自我控制的人,她感觉到他什么也不想说,哪怕她心里有一千个疑问,她也只能什么都不问。
是的,肯定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凌蓝必须设法弄清楚。
第二天刚上班,文至清就给林建云打电话:“建云,最近在忙什么?”
“老样子。忙倒是不怎么忙,就是事情太杂乱了。一天到晚要操心的事很多。”
“哦,我也一样,永远有做不完的事。对了,这一两个月我想去欧洲考察一趟。你有兴趣一起去吗?”
“去欧洲考察,那可是好事。不过我最近可能抽不出时间。你是去考察什么内容?”
“我去,当然是考察那边的农业发展情况,去取取经。欧洲的现代农业很发达。”
“这样吧,我就不陪你去了,我派你的美女学生跟你一起去吧!我们电视台也需要给观众提供一些视角更为广阔的东西。”
“美女学生,我倒是愿意让她一起去,就是怕犯错误啊!哈哈!”
“哈哈,人就这么一辈子,该犯错误的时候,那就犯次错误嘛!”
“哈哈,老同学,只是开开玩笑。我准备下个月动身。新闻媒体派人一起去报道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出发之前哪天我们再聚一聚吧!”
“就这么说好了。我申请让台里去给小安办手续。哪天我们再聚。”
林建云放下电话,心里既轻松,又沉重。
轻松的是,他感觉到他这位一贯以严谨著称的老同学,居然也会犯跟他一样的错误,可见他自己的错误并不是太严重。很显然,看来文至清对安惟楚是真的动了心。他打这个电话,用意其实是非常明显的,就是要林建云派安惟楚去欧洲,他林建云去不去倒不是一件重要的事。不然,文至清不需要为这样一件小事亲自给他林建云打电话,他可以直接让秘书通知新闻中心派记者就行了,不过,如果只是秘书公事公办给新闻中心打电话的话,去欧洲的记者可能就不会是安惟楚了,因为她太年轻,资历太浅,出国这样的好事,论资排辈还轮不到她。
沉重的是,他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到底离不离婚,是如此地进退两难,他真心地不希望自己的老同学也像他一样陷入这样难堪的境地。可是,他能怎么样?语重心长地去规劝文至清不要接近安惟楚?那也太愚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随他去吧!
第二十四章 一丝不挂
下午六点,安惟楚交完片子准备下班,临走前去办公室拿点东西。
她进门的时候,几个实习生包括上次和她一起去出差的李琳琳,正聊得火热。
只见李琳琳眉飞色舞地说:“我昨天听到一句好搞笑的话。在公园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对他的同伴说:‘为朋友两肋插刀,为美女插朋友两刀’,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得了,这么小就接受这样的文化污染。”
一个男孩子说:“我们新闻采访专业的一位教授好搞笑的,他每次念‘一丝不苟’的时候,老是念成‘一丝不挂’,不知道是他发音不标准,还是他不认识这个字。我们每次都笑得要死。”
李琳琳说:“那应该不可能是不认识这个字吧?一个教授,连‘苟’字都不认识?”
那个男孩子说:“也是,那应该就是他发音有问题。”
安惟楚听了这话,也笑了。她在脑海里开始分析“一丝不苟”和“一丝不挂”的区别来。
突然,她产生了某种灵感,决定以《一丝不挂》为标题写一篇小说。她相信这篇小说一定会写得非常好,因为它是灵感之作。她稍作构思,便在电脑前飞快地敲打起来。
《一丝不挂》
一、
年届不惑的星沙市心理学院院长、心理学教授林晓声在课堂上脱口把“一丝不苟”说成是“一丝不挂”,全体学生哄堂大笑,淘气一点的甚至边笑边吹口哨、用书本、文具拍桌子,偌大的教室里一片乱响。
这位面容清秀表情有些严肃的教授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他本来要说的那句原话是这样的:“同学们,你们要用一丝不苟的态度认真去考虑这个心理学命题。”真该死,竟然把“一丝不苟”说成是“一丝不挂”,犯了一个如此低级的错误。
反正再过五分钟就下课了,他一句话也不说,收拾好讲义,板着脸大步离开。留下那些学生面面相觑,之后又是一阵爆笑。
同学们之所以如此大笑,倒不完全是不尊重老师,乃是事出有因。
就在两个月前,林教授还兴致勃勃地给同学们讲过弗洛伊德关于口误的著名理论。弗洛伊德认为,人的口误是有着非常重要的无意识原因的。口误的内容,往往是说话的人心里真正在想的事情。这位奥地利著名学者最喜欢举的一个例子是:国会众议院主席心里很清楚,某次特别召集的会议将毫无意义,不会带来任何好的结局,他非常希望这个会议早一点结束。这种心理因素导致的结果是,当会议刚刚开始的时候,身为会议主持的他大声说:“女士们,先生们,鉴于大多数合法席位的出席者已经到场,现在我宣布,会议到此结束!”结果自然是一片哗然。
对于口误理论记忆犹新的学生们听到尊敬的林教授亲口制造出这么滑稽的口误,因而肆无忌惮地大笑,也就在所难免。
林晓声知道自己一言不发沉着脸走出课堂的做法非常狼狈,有失往日谦谦君子的风度;而且,若换上平常,他是有足够的急智可以化解这场风波的。比如,他可以摆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的样子,仿佛他本来就是在开玩笑;再比如,他可以用开玩笑的口吻问:“那些正在开小差的、打瞌睡的同学,现在都来劲了吧?看来,一丝不挂还是很有些艺术魅力的。”诸如此类。总之,化解这场尴尬并非难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他的脑子似乎特别不好使。当时,除了拂袖而去,他确实没想出别的更好的办法来。
真是要命,怎么可能会把“一丝不苟”和“一丝不挂”混为一谈呢?虽然这两个词的结构和发音非常近似,但是以林晓声多年来一贯的严谨和理性,犯下这样的错误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一丝不挂!他边快步走边默默地在心里重复这四个字。
唉,这个一丝不挂,还真是有来历的。他的脑海里闪现出年轻漂亮的女下属柳眉眉浑身一丝不挂的样子来。
写到这里,安惟楚停了下来。这个林晓声当然是一个虚构的形象。但是,他和文至清、林建云是同一类人。都是成功人士,都是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看来她对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实在是有着严重的情结。安惟楚摇摇头,对自己笑一笑,继续写下去。
二、
柳眉眉从北京一所高校毕业,心理学硕士,刚满26岁,是星沙市心理学院的讲师。
柳眉眉常常自诩自己是“第二眼美女”,这足以说明,她虽然称不上真正的美女,但也还耐看。她的身材尤其好。不知道是什么因素让她如此自恋,据不完全统计,这位“第二眼美女”每天照镜子不下于一百次,她非常注重外表,总觉得自己是个优雅的女人。柳眉眉其实没什么事业心,偏偏凭着一点小聪明竟然读到了硕士。如此叛逆和张扬,在知识女性当中,她称得上是个异数。
这个惯于在优秀男人面前卖弄风情的女人起初对表情冷峻的院长林晓声并没有什么野心;而早就习惯了无数漂亮女人对他放电而他却表现得无动于衷的林晓声,更是不曾多瞧过柳眉眉一眼。在他们之间充当红娘的,是一个国际心理学专业项目。
美国一家基金会出资不菲,委托星沙市心理学院调查中国女性遭受家庭暴力的现状,并整理成论文。林晓声对这个跨国项目很是关注,专门组织了一个实力雄厚的项目组。凭着北京高校心理学硕士的资历,柳眉眉当然成为项目组的一员。中国的心理学发展还处于初级阶段,真正优秀的专业人才还很欠缺。像柳眉眉这样镀了一层金的年轻专业人员非常抢手。
为了把任务完成得更漂亮,项目组经常组织讨论,而且大家兴致很高,往往不知不觉就讨论到了深夜。一院之长林晓声为了表示重视这个项目,常常亲临现场,并偶尔请大家出去吃消夜。
柳眉眉一贯喜欢对那些入眼的男人暗送秋波,偷偷放电。她对于此次有大把机会可以近距离接触林晓声院长喜出望外。她迄今为止没有固定男朋友,更加可以肆无忌惮地放纵一下自己的小小爱好。可以不夸张地说,无论目标男士已婚还是未婚,只要她觉得这个男人够优秀,就会成为她的媚眼火力攻击的目标。她承认自己当然不是什么乖乖女,但也不认为自己有多不检点。她觉得,年轻的时候,偶尔玩玩感情游戏,只要不存心害人,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她在异性面前表现得过于猛辣简直是一种习惯,就像漂亮女人往往喜欢照镜子一样,引起异性关注,才能令她自我感觉良好。而随着对林晓声了解的深入,柳眉眉发现自己真的受到了吸引。林晓声是那种传统的优秀的中国男人,自律、勤奋,能够40岁成为教授、心理学院院长,这样的男人无疑是有过人之处的。
每次柳眉眉偷偷地、含情脉脉地望着林晓声,林晓声莫名其妙地就会心跳加快。怎么回事呢?受年轻漂亮的女性关注,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问题是,以前他能够坦然对待,波澜不惊,而这一次为什么会心旌荡漾?也许真是应了那句话:“男人要坏,四十开外。”四十岁的男人,是不是觉得青春近了尾声,又不肯承认,要制造一些本该在青春期发生的事件来证明自己依然青春不老?又或者,真的是觉得自己快老了,再不浪漫一把,这辈子就没机会了,因而前所未有地想要放纵一回?即使是心理学专家,林晓声对这个问题也理不清头绪。
他只是肯定地预感到,一定会有什么事,将在他和柳眉眉之间发生,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果然,他很快就收到了柳眉眉的手机短信。先是关于项目的设想,然后是网上流行的一些可爱的俏皮的笑话,再然后是对他生活起居的关注和提醒。每次收到柳眉眉的短信,林晓声通常都会简单回复,简单得像是拍电报,无非是“谢谢!”“收到!”这类笼统的字眼。他既不打算鼓励柳眉眉的热情,也不打算完全不给她一点希望。
在林晓声心底,久违的青春躁动的感觉再次来临。
他们第一次单独去喝茶,是柳眉眉采取的主动。那天快下班时,林晓声的手机上跳出一条短信:“敢陪我去喝茶吗?眉”
“敢陪我去喝茶吗?”简直是挑战书,或者说,是挑逗宣言;落款就一个字,“眉”,多么亲昵的表示啊!
林晓声的心猛地跳了。这个想玩火的女人!到底要不要跟她一起玩一把呢?林晓声考虑了不到十分钟,就回复短信道:“为什么不敢?我去“梦醒时分”等你。等下告诉你包厢号。”
“梦醒时分”是星沙市心理学院旁的一家咖啡厅,环境极其幽雅。林晓声之所以选这个地方,也是刚才那十分钟他考虑过的问题之一。这个地点离学院非常近,他想以此表明,他在本意上是非常坦荡的,希望跟柳眉眉正常交流,他不是一个心中有鬼的人。在人生的河流里,处处存在着大大小小的旋涡,谁都不知道那些旋涡究竟会有多么大的力量。林晓声之所以敢于接招,首先是他对柳眉眉有相当的兴趣,然后是,他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控制局面,因而,明明知道里面是个旋涡,他也愿意去闯一闯。
和柳眉眉的交往是愉悦的。她仍然像一个孩子,思想简单,却又故意玩弄一些小手段。比如说,约会故意迟到啦,假装自己为了来见林晓声刚刚取消一个跟别人的约会啦,等等,总是让林晓声一眼就看破。他宽厚地笑一笑,也就带过了。一个女人,倘若本性并不恶,人品也不差,只是偶尔使些小小的坏,这种女人特别容易对男人构成吸引。
一来二去,林晓声发觉自己居然坠入情网。一闲下来,他的脑海里就会浮出柳眉眉的样子来。林晓声相信自己爱的不是柳眉眉这个具体的人。他爱上的,是青春,是爱的感觉。他们频繁约会,当然一般是在夜里。起初,除了去喝茶聊天或者看大片,两人经常并肩在这个城市的森林公园散步,或者在树林深处紧紧相拥。
终于,在郊外一家花园酒店里,柳眉眉裹着浴巾从浴室里款款走出来。当林晓声拥抱她的时候,浴巾无声地滑落。柳眉眉年轻光洁的身体一丝不挂。
写完这一段,安惟楚没来由地叹了口气。她就是故意要塑造柳眉眉这样一个女孩子,年轻、美丽、知性,又有一点小小的坏,大胆、放纵、张扬,敢于向自己喜欢的男人表白,敢作敢当。这个女孩子,是不是以唐娜娜为原型做的大胆想象呢?她不想打断自己的思路,对这个问题没想太多,只顾一口气继续往下写。
三、
心理学院开始流传关于林晓声和柳眉眉的桃色八卦。
消息源自与柳眉眉交往密切的一位男同事。柳眉眉偶然向他炫耀院长林晓声发来的某条睿智的短信,并叮嘱他一定要保密。柳眉眉这样做,其实没什么目的,就只是想找个人分享一下自己内心的喜悦和得意。而那个男同事只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己关系最好的女同事,也叮嘱她一定要保密。
结果,一个星期之内,全院的老师都在私下里议论这件事,想弄清这两人的关系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学心理学的人,敏感度和想像力是惊人的。根据一些蛛丝马迹,这条八卦很快得到了证实。
等林晓声和柳眉眉发现情况有些异样,想要暂时停止交往以避风头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他们都是聪明的人,自然能感觉到别人闪烁的目光。
林晓声变得忧心忡忡。在仕途上,他本来还有很大的空间,但这件事,无疑给他制造了上升的障碍。而且,他很快发现他的下属对他说话的表情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似乎对他有些不以为然。这更加令他忐忑不安。
其实,这年头,像他这种有头有脸的中年男人遭逢外遇并不是什么太值得大惊小怪的事。问题在于,他给人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他平常不苟言笑,非常严肃正经,基本上没有人会把婚外情跟他扯上关系。更重要的是,他的对象不该是身边的柳眉眉,她的存在又时时刻刻强化了这种反差。有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林晓声一天到晚看到柳眉眉,而且还要装得若无其事,这对他构成了一定的心理压力。偏偏柳眉眉不够小心,常常对他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弄得林晓声加倍提心吊胆。他的睡眠质量本来是很不错的,可现在,失眠成了家常便饭。
林晓声的妻子兰心怡觉得自己的老公最近不太正常,但,她并不想无端去猜疑。他们的感情基础是很深厚的,彼此知根知底,她愿意信任他。
然而有一天,林晓声在浴室里洗浴完毕,竟然一丝不挂地打开门走了出来,直到他心不在焉地看到兰心怡目瞪口呆的表情,才猛地惊觉自己竟然忘了穿衣服。这对于以严谨著称的林晓声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
也许,除了柳眉眉一丝不挂的身体外,这是林晓声在课堂上无意识说出“一丝不挂”的另一个原因。
从此,兰心怡对自己的老公真的起了疑心。
先是写女主角柳眉眉一丝不挂,再转到男主人公也一丝不挂,安惟楚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非常满意。因为她觉得这样才能够把一丝不挂的文章做足。安惟楚晚饭都没吃,肚子饿得咕咕叫起来,但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找到了感觉,于是不管不顾,马不停蹄地继续往下写。
四、
兰心怡30出头,是文化部门的一个副科长,长得端庄清秀。
她对仕途并不热心,上班只被动完成交到自己头上的任务,有空就上网瞎逛一气,打发时间。但是自从单位组织去广西考察,回来以后,她突然爱上了写作。写了不少散文随笔,也写写小说。有一次她找到广西的一个诗歌版块,觉得写诗更简单,不需要花太多的时间,于是开始写诗。
为什么兰心怡突然热衷于写文章呢?这里藏着一个秘密。
广西之行,兰心怡遭遇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情绪,说是情绪,因为这个故事根本没有具体的情节,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广西方面非常重视兰心怡所在的这支考察团,于是安排了五、六个人对口接待他们。其中一个叫方子鸣的人,引起了兰心怡的注意。他很帅,长得像影星梁朝伟,而且,他的表情也带着那种抹都抹不去的忧郁。他的年龄应该和林晓声差不多大。
在走一段山路的时候,兰心怡脚底下一滑,差点摔倒。恰好在兰心怡身边的方子鸣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了她。兰心怡于是对他产生了更多的好感。此后,这两人总有意无意地要走在一起。方子鸣说话不多,但每句话都有精彩独到的观点,让兰心怡击节赞叹。她感觉自己重又回到18岁,快乐地说个不停。
行程安排得很满,他们并没有太多时间私下里接触。公开场合,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
告别的前一天,兰心怡给方子鸣发短信:“为什么我的心里如此怅惘?有一句诗这样写:为什么春天过去了,还有夏天还有秋天?为什么你给我希望又使我惶惶……很高兴认识你,祝你幸福如意。”
方子鸣很快也回了一条:“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好人一生平安。”
兰心怡是含着眼泪离开广西的。一番情愁,无从消除。很显然,方子鸣虽然对兰心怡颇有好感,但他是非常克制的。
扪心自问,兰心怡从来没想过要背叛自己的婚姻。但她对方子鸣产生的感情,确实是来得非常突兀的。也许,是因为林晓声忙于事业,太忽略她;也许,兰心怡天性浪漫,而现实却太平淡;也许,就像某些心理专家说的,人在旅途中特别容易对艳遇充满幻想,特别容易对可能合适的异性产生依恋之情。
不管是什么原因,方子鸣成了兰心怡心头无法消解的一块石头,压在胸口上。其实兰心怡对方子鸣的期望,也就是希望找个能够心灵相通的人,经常可以与他沟通。但方子鸣的沉默,使得兰心怡体会到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煎熬。其实兰心怡身边从来就不乏追随者。有人因为她而草草结婚又草草离婚,直到现在还经常给她打电话。人生就是如此惆怅,你爱的人,也许他不爱你;爱你的人,也许你不爱他;或者,即使相爱,也是昙花一现,火热的激情很快就消失了,彼此凑合着过日子,就像她和林晓声。他们之间,曾经是相爱的。
兰心怡每天都上网、写字,聊以度日。起初她希望可以在网上找到方子鸣,很快她就失望了。因为方子鸣说过,他基本上不上网。
不过假如兰心怡有心要找到方子鸣,倒也不是难事。问题是,想着自己是个有家室的女人,她放弃了。
兰心怡这样的女性形象,安惟楚再熟悉不过了。身边多得是这样的贤妻良母,她们一门心思都用在自己家里,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消耗在老公和孩子身上,自己的青春转眼就溜走了。贤妻良母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世界上许多角色,不是可以用“好”或者“不好”来概括的。如果结了婚,找到自己心爱的人,安惟楚相信自己可能也会是个贤妻良母。
安惟楚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差不多了,该给小说结尾了。她想,就用“一丝不挂”这个词来结尾吧。可是,怎么个一丝不挂法?得动点脑筋。她稍一思索,就想到了一个方案,继续往下打。
五、
当林晓声和柳眉眉的绯闻传到兰心怡的耳朵里,兰心怡表现得看起来很平静。看起来平静,是相对别的女人而言的。兰心怡不哭不闹,只是眼里多了幽怨和绝望。
兰心怡曾经和一个叫做“成熟男人”的网友在QQ上有过一段对话。她只是偶然遇到他,他们之间就只有这一场对话,然后,兰心怡就把他拉入黑名单,把他丢回人海里去了。
兰心怡:我能够接受思想的出轨,但,无法面对身体的背叛。
成熟男人:不是有人说过,思想的出轨比身体的背叛更可耻吗?我觉得这话是对的。
兰心怡:不对,思想的出轨只是欣赏人家的思想。
成熟男人:可是,身体的背叛只是喜爱人家的身体。
兰心怡:我不认同。身体是物质的,好比口香糖,你会嚼人家嚼过的口香糖吗?而思想是无形的,就像一本书,这个人看过了,还可以传给下一个人。
成熟男人:嗯,这样打比喻 ,好像有一定的道理。
兰心怡和林晓声分居了。兰心怡觉得非常委屈,她能够因为顾虑家庭而最终选择离开诱惑,为什么林晓声就做不到?同样是男人,为什么方子鸣能很好地克制自己,而林晓声就不能?兰心怡从此正眼都不看这个自己曾经爱过也曾经爱过自己的男人。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8岁的孩子。该怎么办呢?他目前什么也不知道,依然快乐地上学、放学。兰心怡决定先找个借口搬出去住,反正他们在这个城市有两处住所。借口并不难找,就说是为了离学校更近,为了给孩子节约一点路上的时间。只能这样了,给自己一段时间消化一下再说吧。半年以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兰心怡和孩子一搬走,房子就显得空空荡荡的。
林晓声似乎想躲开柳眉眉了。她那软软的声音,娇媚的样子,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吸引力。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那时候会如此放任自己呢?
林晓声突然爱上了淋浴。一回家就脱得一丝不挂,在喷头下不停地清洗自己,边洗边呆呆地想着心事。没事的时候,一洗就是两、三个小时。
有一次,林晓声晚上有应酬,他很快洗好淋浴,机械地从浴室里出来,慢慢往门口走。正准备打开门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穿衣服。这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从此,林晓声就有了个毛病,只要在有人的地方,他就会一次又一次突然惊恐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
他很担心哪天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时候,自己居然一丝不挂。
安惟楚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虚构出这样一篇小说来。而且这篇小说写得非常流畅,只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也许,她是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在给自己和文至清的将来,寻找一个可能性最大的答案。她不知道她和文至清之间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应该说,小说中的林晓声,既有林建云的影子,也有文至清的影子,都是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而小说中的柳眉眉,与其说有唐娜娜的影子,不如说那是安惟楚希望的另一个自我。她希望有一个虚拟的安惟楚,是大胆的、热烈的、放纵的,就像《一丝不挂》中的柳眉眉那样,可以大胆地去勾引自己喜欢的男人。当然,这样一个人,只存在于她的幻想中,而不是存在于这个现实的世界里。
这篇小说的结局,当然并不符合安惟楚的理想。小说的结果是,男主角后悔了,而且受到某种惩罚。安惟楚不知道在写小说的那一刻,她想到的为什么是这样一种结局。小说的结局可以有很多种,这很大程度取决于作者。但安惟楚在那一刻,选择的就是这一种。
安惟楚突然认识到,她的理想是一回事,而现实,很可能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她早知道这一点。但是,知道一件事,和对一件事有体验,哪怕仅仅是一种虚拟的体验,那都完全是两回事。男主角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这样一个结局,其实意味着安惟楚担心文至清会后悔;而她担心文至清后悔,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她的想法其实是一种投射,这其实意味着她自己可能会后悔。
就这样,安惟楚用写一篇小说的方式,对自己和文至清具有的某种可能的结局,进行了一番体验。
安惟楚把这篇小说挂在网上的时候,有个读者跟帖说:“这是我近几年来看过的最好的短篇小说。”
她自己也觉得这篇小说写得确实不错,因为整篇小说结构精巧,逻辑严密,结尾既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可是,说实话,正因为这篇小说的男女主人公身上有林建云和唐娜娜的影子,哪怕只是借了他们一点点影子,并不真的是他们,安惟楚还是不想拿这篇小说向纸质媒体投稿,只是把它挂在网上。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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