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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内心的小纸人丨第十三至十六章
新湖南 • 历史专题
2016-09-04 10:39:15

 

你内心的小纸人(爱情心理小说)

作者丨晓梦

 

第十三章 美女无敌

唐娜娜非常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她简直成了众矢之的。不过,这众矢之的当得非常过瘾,她觉得自己对人性的了解又深了几分。

她和林建云的恋情暴光,这对她来说应该算做是始料不及的事,但,也许,这正是她潜意识里的渴望,她就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她和林建云相爱的事情。

唐娜娜不是一个合群的人,她在单位里只有一两个谈得来的同事。某天,她把林建云发给她的一条很有意思的短信给关系最好的那位同事看——她已经把他当做朋友,而且那条短信只是讲一些有趣的社会现象,跟她和林建云的感情没任何关系。但她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造成她和林建云之间的巨大灾难。电视台里聪明人太多了,人们处理信息的能力太强了,他们完全可以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推断出整个事情的原委。据说这条绯闻从大家捕风捉影到得以证实,前后不过个把星期。唐娜娜倒是没什么,暴光就暴光,她什么也不怕;可是,林建云的麻烦就大了。他一天到晚坐卧不宁,见了人不自觉地会有一些羞愧的表情,当年的沉稳和气度似乎都不翼而飞。

可笑的是周围一些人的表现。由于林建云在新闻中心的地位,一些人虽然在背后对唐娜娜讽刺挖苦,但谁也不敢当面对她有什么不敬的表示,甚至,不少人还巧妙而又不乏肉麻地恭维她是“大长今”。这段时间湘北电视台热播一个名为《大长今》的韩剧,收视率创下新高,讲的是朝鲜历史上首位女性御医,名叫长今,凭着自己的用心和努力,深得皇上赏识的故事。唐娜娜觉得别人把自己比做大长今,并不算太过。她相信自己就是一个漂亮、聪明、优雅的女人,就是美女无敌。

从小,唐娜娜就是个倔强、不服输的孩子。她曾经在中学时代拿过市游泳比赛冠军,不用说,她优美的身材在水里就像一条不折不扣的美人鱼;她的文字非常优雅,也正是凭着这一点她闯进了媒体,后来才因为一个偶然的机遇转到湘北电视台。

虽然她的人生经历看起来很精彩,然而对她来说,心中却有一大恨事,她居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生是死。

唐娜娜五岁那一年,突然发现父亲消失不见了。等她逐渐长大,每次问及父亲的下落,母亲要么含糊地说父亲出国了;要么带着恨意说,她的父亲已经死了。这让唐娜娜非常痛苦。她二十岁那一年,母亲临终前,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到死都没有告诉她,她的父亲究竟是死是活。奇怪的是,连她为数不多的几个亲戚,也不知道她父亲的下落。她的母亲真是够狠的,把消息封锁得那么死。而唐娜娜却不喜欢保守秘密,有什么事,她总会跟一两个人分享。某种程度上,这可能是对母亲所作所为的一种颠覆,一种叛逆。

五岁孩子的记忆,太不可靠了。她只记得父亲喜欢抱着她,高兴地用短短的胡子扎她的脸,她总是在父亲的怀里咯咯笑着用嫩嫩的小胳膊把父亲推开。跟父亲有关的记忆就只有脸颊上一阵阵的痒。母亲把所有跟父亲有关的照片通通毁掉了。在唐娜娜的脑海里,父亲是一片空白。

她曾经去算过命,那个算命的盲人真是太神了,居然算出她命里父亲早亡;但她得到的安慰是,她未来的夫君会是个成大器的人。也许这就是唐娜娜喜欢去招惹那些成功男人最原始的动因。

唐娜娜就是喜欢那些成功又成熟的男人,围着她转的青涩小伙子多得是,不管他们有多么优秀,她就是看不上眼。唐娜娜恨恨地想,“愿意喜欢谁,是我自己的权利,别人也有权利拒绝我或者接受我。你们看不惯又能怎么样?有本事,用横飞的唾沫淹死我吧!用喷火的眼神烧死我吧!”

唐娜娜的哲学是,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与任何第三方都没有关系。婚姻不就是一种社会制度吗?社会规定要到一个什么部门去登记才算结婚,那这是社会的规定。谁说自己就不能有自己的规定?她觉得,她完全可以在心里和自己爱着的男人结婚。女人最要紧的是找到一个自己深爱的、又值得依托的男人。如果找到这样一个男人,哪怕全世界都来与他们为敌,那也没有关系,因为她和这个男人,就可以构成一个完整的世界。

说实话,唐娜娜起初对其貌不扬、面容冷峻的林建云并没有特别上心。她曾经先后给好几个有家室的成功男士发过短信,那几个男人对她也很有好感。但最后,由于她在新闻中心工作,跟林建云接触的机会更多,了解也越来越多,慢慢地越来越欣赏他、依赖他,后来干脆就锁定了他。

她知道林建云是个表面上传统而骨子里很浪漫的人,就像她知道自己表面上看起来风情万种而实际上却很倔强一样。

她知道林建云是她愿意用心去爱的一个男人;她也知道自己是一个可以征服林建云的女人,某一次她故意约林建云去游泳,从林建云接连几秒钟盯着她不放的眼光里,她就知道他会迷上她。

关于林建云和唐娜娜的绯闻,越传越火,新闻中心谣言四起,米霞常把她听到的说法告诉安惟楚。比较可靠的一个细节之一是,据说有一次大家聚会,唐娜娜就坐在林建云身边,而且,林建云居然破天荒地亲自给唐娜娜夹菜。这,太不符合林建云平常做人的风格了。他平常的表现是非常清高孤傲的,下属们跟他打招呼,他往往会面无表情,连点点头都省略,这下子居然情不自禁给一个女下属夹菜,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虽然安惟楚并不认为林建云当众给唐娜娜夹菜就能证明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风流韵事,但这一次,眼见着林建云和唐娜娜这段时间同时神秘消失,她也就信这绯闻了。

让安惟楚相信林建云和唐娜娜关系不一般的,还有一件小事,不久前,新闻中心开一个策划会,林建云会亲自到会,安惟楚、米霞、唐娜娜也在与会者之列。湘北电视台几乎每天都要开各种类型的策划会,也叫“神仙会”,人人可以畅所欲言,策划会有时候有固定的主题,有时候简直漫无边际,智慧的碰撞必然会产生火花,许多好的创意就是在这样的“神仙会”上诞生的。那次开会之前,唐娜娜正低头看一份报纸,那阵子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推出的厦门大学教授易中天正红透半边天,林建云走进会议室,经过唐娜娜身边的时候,唐娜娜把报纸收起来,望望林建云,幽幽地又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嫁人要嫁易中天。”而林建云对她的话没有理会,假装没听见。安惟楚和米霞在距他们不远的地方,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她们会意地对望了一眼,如果唐娜娜和林建云没有特殊的关系,她是不可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的。

说实话,她内心有些羡慕唐娜娜,羡慕她敢作敢为;但同时又为林建云担心,这样下去,确实对他的仕途会有相当致命的影响。当然,如果他愿意为唐娜娜放弃更好的前途,那谁也无话可说。毕竟,人,只有一生,如何抉择,很多时候是当事人自己的事。

 

第十四章 米霞开始恋爱了

关注留守儿童系列报道引起了强烈关注,不少观众纷纷来信来电,表达自己的看法,许多人呼吁要给这些孩子更多关爱,甚至有人寄来新的玩具和衣服。播完之后,恰逢“十一黄金周”,新闻中心的记者们轮休,米霞给自己放几天假,出去参加一次户外运动。她和几个驴友一起,自带帐篷之类的装备,去爬一座大山。米霞动不动就嚷嚷自己长胖了,因而找许多机会参加运动,甚至有时候还偷偷吃减肥药。其实她是一个非常健康正常的女孩子,身材比较标准,并不显得胖。她自己却偏偏要追求骨感美。

而安惟楚则哪里都不想去,就愿意呆在自己小小的蜗居里看书、画画、写作。文至清带着家人外出旅游去了,临行前和安惟楚互发了短信。安惟楚心中有说

不出来的惆怅,她多么羡慕文至清的身边人啊,可以白头到老,可以朝朝暮暮。

为什么自己却迟迟找不到一个这样的人呢?

安惟楚值班采访的时候,遇到一个她非常有兴趣的人。

米霞从外地打电话请安惟楚帮忙去做一个心理健康方面的报道。米霞有一个好

朋友,叫张岚,开了一家心理咨询公司,请米霞帮忙让心理咨询师们在电视上露露脸。这个张岚三十来岁,开了家服装厂小有积蓄。她自己并不是心理咨询师,只因为曾经受过感情挫折离了婚,后来到北京接触过一个心理咨询师之后,对心理健康行业特别关注,因而特意开了一家心理咨询公司,这在湘北市可以算是开先河之举,本身有一定的新闻价值,不过说实话,她的公司规模太小,是否适合拍成电视新闻很值得商榷。一般说来,记者们报题材让领导审批的时候,当然是那些有新闻价值、又适合镜头表现的题材才能够通过审批。不过,长假期间新闻线索比较少,加上,记者们总有几个关系户需要照顾,如果能够找到一个好的切入点,看起来像新闻,一般领导们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安惟楚以“心理健康成为长假期间人们关注的一大焦点”为题材,很顺利地过了关。

在那家心理咨询公司,安惟楚见到了好几个心理咨询师,有男有女,女心理咨

询师居多。她对其中一个叫晓梦的女咨询师产生了兴趣,她三十来岁,神情淡定

从容,不亢不卑,气质很好,她主要涉及的专业范围是婚姻情感和青少年发展领

域。但这并非安惟楚对她产生兴趣的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她擅长解梦,

也喜欢解梦。安惟楚决定哪天有空的时候,找晓梦好好谈谈。因为她最近不停地

做一个同样的梦,隐隐约约梦见一个非常英俊的男子,向她靠近。她疑心,梦里

这个男子,就是文至清。

“晓梦老师,非常高兴认识你。我对梦一直很有兴趣,而且,最近老是做一个

同样的梦,下次专门找时间向您请教。”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这位美女记者。好的,下次请跟我预约时间。”

这一天,安惟楚还在午睡,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然后是米霞兴奋的声音:“楚楚,开门,是我!”

安惟楚赶紧爬起来,米霞进门就叫,“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我把你的手机都打爆了!”安惟楚拿起手机看,竟然有八个未接电话,全是米霞的号码。因为午睡,她把手机调到静音状态,所以根本不知道米霞找她。

安惟楚打着呵欠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怎么会这么激动啊?”

米霞的大眼睛里洋溢着光彩,她说:“因为我要和你分享一个秘密。告诉你吧,我谈恋爱了!”安惟楚张大嘴巴,不能置信的表情。

米霞的恋爱就发生在这次户外活动中,对方是一个IT行业的职业经理人,叫杨林飞,刚好三十岁,是个形象气质俱佳的钻石王老五。

女人对于恋爱的态度,实在是因人而异的。越是童年缺乏关爱的女人,仿佛心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对恋爱越是会有更多的渴求和憧憬,会用一生的时光来追逐爱;如果仅仅是顺其自然,因为补偿心理,这种类型的女人会把恋爱看作是自己生命的全部,到老都对爱情过度需索,而如果能够找到专业的心理咨询帮助,这个人会对自己有所觉察,从而有意识地调整自己的心理需求,才会把对爱情的过度渴求渐渐淡化,过上相对正常的生活;而童年时期得到父母足够关注的女人,会把恋爱看得淡一些,她们把爱情仅仅当作是生活的调味品。

米霞就是一个把爱情当作味精的女人。其实她现阶段根本就没有期待一场恋爱,如此优秀的女人,自然一直是一大堆男人的追逐对象,她和他们保持一定程度的交往,并没有对谁动过心。

杨林飞一见到米霞,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休息的时候,他想方设法在她旁边搭帐篷。

也许在大自然中,人是最容易放松自己、也是最容易敞开心扉的。米霞对杨林飞同样颇有好感,爬山的时候,每次到了稍嫌陡峭的地方,杨林飞就自己先爬上去,再回头把手伸给她。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米霞心中觉得特别温暖。虽然那只手作为男人的手让人感觉稍稍过于精致秀气了些,但米霞觉得,这样细心体贴的男人,是值得信赖的。

山居的夜里,有秋虫清晰的鸣声,明月当空,比城市的月亮不知亮了多少倍,他们静静坐在帐篷里聊天,不知不觉地一聊就是一个通宵,而第二天继续爬山也并不觉得累。

该发生和不该发生的事情,在这几天都发生了,米霞甚至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她要跑到安惟楚这里来,证实这一切并不真的只是梦。

“楚楚,我觉得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好象我一睁开眼睛,就会发现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个叫杨林飞的人。但是,事实上,杨林飞昨天晚上已经向我求婚了。”

“天哪!求婚?这么快?你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星期吧?”

“是的,我们认识刚好六天。可是我又觉得,认识他好像已经一辈子了。”

“你这个大美女,是不是太前卫了一点?玩户外,玩闪婚,不知道下一步你还打算玩什么。好让我晕头啊!”

“是的,我自己也在晕。但是,我真的愿意嫁给他。楚楚,你不知道,恋爱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米霞,我总觉得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你不必这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吧?”

“对,是的,不能太急。我还要让我的爸爸妈妈见见他。”

米霞突然跳了起来,“哦,天哪,我跟他约了一起去看房子的。楚楚,我走了,BYE—BYE!”

米霞一阵风地跑出去不见了,门都忘了关。留下安惟楚对着那扇打开的门发呆。她觉得,她的生命里,必须要有人走进这扇门了。可是这个人会是谁呢?她仿佛看到文至清的影子,却又乍现就消失,丝毫也不真切。但哪怕只是影子,安惟楚也愿意让自己深深沉迷。

 

第十五章 斯德哥尔摩效应

对于去水田村做报道,安惟楚心里是有些恐慌的。

那次械斗事件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农民们持枪带棒,闹成一团;那个刀疤脸恶狠狠地对着文至清就是一棍,文至清应声倒在地上。天哪,太可怕了!

安惟楚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身子。她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先看看坐在前面的摄像、司机,又往车窗外看了看,估计水田村已经不远了。前面文至清的车队似乎开始减速行驶。

她很好奇文至清为什么要把水田村作为新农村建设的试点村。她开动脑筋想了想,觉得不外乎是这几方面的原因:首先是文至清很有魄力,不肯服输,越是难做的事他越要做;然后是文至清胸怀坦荡,不计私仇,明明这个村子里的人伤了他,他还把这个村列为试点;再就是水田村基本上是湘北市最贫困的村子,如果这样的村子都能建设好,那么,其他地方的问题就更能迎刃而解了。想出这三点理由,安惟楚觉得说服力似乎还是不够。

安惟楚忽然想起不久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件事。

那一次她休息的时候,和颜雨洁一起逛街,两个人逛了大半天,买了一堆衣物、零食等小玩艺儿,累坏了,恰好路边一家大型美容院在发放美容体验券,每人只要花38块钱就可以享受价值680元一次的美容、美体项目。安惟楚于是决定请颜雨洁一起去做个体验,说白了,她其实是想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

安惟楚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觉得眉心一阵剧痛,痛得她醒了过来,她问:“怎么回事?是不是把我的眉毛刮破了?”那个被称为婷婷的美容师支吾着说:“没,没有刮破,我刚才用力用过头了。”安惟楚觉得非常不舒服,皱着眉,表示不满。婷婷不时拿起一张面巾纸,在安惟楚的眉头轻轻蘸一蘸。安惟楚觉得特别不对劲,要求婷婷拿小镜子过来。婷婷拖拉了好一阵子,才出去给她拿来一面镜子。安惟楚一看镜子里,天哪,眉心果然被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正往外渗出一点点血水。估计是这个婷婷太没经验,给她修眉的时候,没把握好刀子的力度。好险啊,再划深一点点,她安惟楚可能就会破相。安惟楚非常生气,要婷婷找经理过来。婷婷紧张极了,但她没别的办法,只好把经理找了过来。

安惟楚生气地说:“你们自己说吧,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办?平常出过这种事吗?你们是怎么处理的?”安惟楚愤怒的是那个婷婷自己做了错事,还不坦白承认,想隐瞒。当然,安惟楚也能理解她,她是怕这件事情对她不利,而且以为能瞒得过去,所以想遮掩。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有担当的。

一旁睡得很香的颜雨洁也醒了过来,她一下子坐起来说:“你们太不像话了!人家来美容,你们倒好,把人家眉头都刮出血来了!没什么好说的,你们看怎么赔吧!”

那个经理和婷婷不停地道歉,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安惟楚拍拍颜雨洁,示意她冷静。颜雨洁把声音放缓和了说:“我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但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吧?”

安惟楚冷静地说:“我们也不是故意要找茬的人,现在我的眉头都划破了,会不会留下一个疤破了我的相我还不知道,但是,你总要有个说法吧?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办,你们自己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决不故意找麻烦。”

经理很诚恳地说:“这样好吗?你们两位美女今天的费用,就全免了。对于工作中出现的失误,我们表示抱歉。请一定原谅我们。”

颜雨洁说:“那不是这么一点小小费用全免就能解决问题吧?你把人家的眉毛弄伤了,你还要赔吧?”

安惟楚再照照镜子,那道小小的划伤已经止血了,估计不会留下太严重的伤痕,她息事宁人地说:“算了算了,就这样吧!你们以后一定要小心一点,女人的脸,是最重要的,技术不过关,就别出来混。”

经理连连点头称是,另外换了一个美容师,继续给安惟楚把整个程序做完。

做完美容,安惟楚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并不想占人家便宜,于是干脆花两千多块钱办了张卡。

后来,安惟楚自己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她明明是受害人,怎么反倒还要在他们那里买卡呢?可以这么说,那天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眉头被划破,她肯定只是做完那次体验就算了,肯定不会在她们那里打卡的。

安惟楚并不知道,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她和文至清遭遇的这件事情,以及他们后来的应对方式,如果要从心理学上找到解释的话,那就是斯德哥尔摩效应在起作用。

所谓斯德哥尔摩效应,是指被害者对加害者产生感情或者关注的心理,反过来帮助加害者。当然,所谓的被害和加害,程度是有轻重的。重的可以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轻的,也就像安惟楚这样,仅仅是眉头被划出浅浅的伤。

斯德哥尔摩效应的名称来源,是一起劫持事件。1973年8月23日,两名有前科的罪犯在试图抢劫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市内最大的一家银行失败后,挟持了四位银行职员,与警方对峙了130个小时,后来罪犯投降。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那四名被劫持的银行职员对歹徒显露出怜悯之情,筹措资金为他们提供辩护,四人中的一位女职员居然爱上了其中一名犯罪分子,与仍在狱中的那名罪犯订了婚。这起事件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心理专家对之加以研究,认为人在受到伤害的情况下,会在自己和加害自己的人之间产生联结,也就是说,因为加害人有意或者无意的伤害行为,他已经成为受害者内心世界的一个部分,因而受害者对加害自己的人发生强烈的兴趣,或者产生强烈的恐惧,不管产生哪种情感,都足以让受害者更为关心加害者,从而试图为加害者做点什么,以此来改变加害者的命运,从而改变受害者整个的内心世界。这和另外一种现象,我们中国有句老话所说的“不打不相识”,有异曲同工之效。斯德哥尔摩效应,也足以解释为什么有些遭受强奸的妇女,到头来会非常关注强奸自己的男人,甚至会爱上这个男人。

落实到文至清这件事,就是文至清挨了打,反倒对加害他的人产生相当的关注,并试图改变他们的命运;而落实到安惟楚这件事情上,那就是安惟楚是受害者,但她对无意加害她的人产生了同情和怜悯,明明她是受害者,反倒最后成了帮助加害者的那个人。

文至清让村支书召集全体村民先开一个大会。那个刀疤脸已经被放回家,局促不安地坐在最后面。文至清走过去,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力气不小嘛!是不是练过武功啊?”刀疤脸尴尬地笑笑,不作声。文至清接着说,“兄弟,要记得啊,以后要学会冷静,千万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你有几条命去打去杀啊?何况大家都是一家人嘛,有什么事要坐下来多交流。”刀疤脸耷拉着脑袋,但把头偏到一边去。紧跟着文至清的肖志远也对他说:“兄弟呀,幸亏你碰到的是文市长,文市长亲自发话要对你从轻处理,要不然,你这几年都别想出来!”刀疤脸这才微微抬头,感激地看了文至清一眼。文至清摆摆手,示意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他说:“好,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们马上开会!”

会上,文至清发表了讲话,他是这样说的:“父老乡亲们,前段时间我住院的时候,村干部代表大家去医院看望了我。大家这份心意,我领了,但是,村干部带去的大家凑的份子钱,我要求退还给大家,我当时就说过要来检查,现在我公开调查,问问大家,你们收到村干部退回的钱没有?”村民们齐声答:“退了!”文至清满意地点点头:“好!这就说明,我们选出来的村干部,是值得信赖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家里人之间,有些什么小过节,谁都不应该往心里去。我文至清今天在这里表个态,以前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一笔勾销,但是,从今天起,我们要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谁再动不动就用武力解决问题,我文至清第一个不答应!现在政府高度关注农村、农业、农民,我们国家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农村稳定了,农业发达了,农民富裕了,我们国家就能发展得更快更好,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村民们大声答:“对!是这个道理!”刀疤脸听得特别认真,喊得特别卖力。

文至清接着说:“我现在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水田村,已经被列为湘北市新农村建设的十大试点村之一,政府会对村里进行投资,改善村里的基础设施,修公路、通电话、甚至开通网络,政府会采取一系列的措施来帮助大家改善生产条件,提高生活质量。大家知道吗?在发达地区的农村,农民们通过培训,都学会了上网,他们在网上就可以出售自己的农产品,有的还把产品卖到了国外。”农民们纷纷交头接耳,因为文至清描绘的这幅蓝图,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

文至清停顿片刻,继续说:“我再在这里给父老乡亲们表个态,只要大家勤奋努力、自立自强、虚心学习,我承诺,只要两三年时间,你们的收入就可以在现有的基础上,翻一个番,大家说好不好?”

村民们大声叫好,村干部带头鼓掌,大家就噼哩叭啦地鼓起掌来。

随行的农业技术专业人员经过考察和测试,得到结论,水田村的土壤非常适合种植葡萄、柰李、蓝莓这几类水果,也适合种植金银花这种草本植物,于是文至清交待他们帮村子做好整体规划,然后想办法去买最好的种子和种苗回来。

一场新农村建设的工作就此拉开了序幕。

 

第十六章 羞耻多么美,羞耻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林建云这些天特别烦。

他完全不知道他和唐娜娜的绯闻怎么会传得这么满天飞。他是一个谨慎的人,每次和唐娜娜约会,都是在绝对隐秘的状态下进行的,实在没理由会让人知道。只是他完全没想到,泄露这个秘密的人,却正是唐娜娜自己,是她把他发的短信跟密友分享,而她的密友最终出卖了她。唐娜娜这样做,也并不是有意的。一般人,心里有了秘密,尤其是有了喜悦的秘密,往往禁不住要与人分享,尤其是那种心理不够成熟的女人会选择这样做。唐娜娜是有些孩子气。正是这种气质,当初对林建云构成了极大的吸引力。只是他没想到最具吸引力的东西最终居然成了最有杀伤力的武器,造成这么糟糕的后果。

林建云悻悻地想,真是成也短信,败也短信。不知道是什么人发明手机短信的,这个发明人一定是个天才。许多当面不便说的话,可以细细地想清楚了,通过短信表达出来,避免了直接交流可能产生的尴尬,让人有更多的回味和回旋余地。短信既成就了他和唐娜娜,也把他和唐娜娜直接拉进了雷区。

他们之间,是唐娜娜采取的主动攻势,一条短信一条短信发过来,那么暧昧,那么灵动,加上唐娜娜是个动人的女子,林建云实在无法坐怀不乱。

他素来为人正直,人品极好,但,他也是一个骨子里追求浪漫的文人,他也有他的软肋。一个四十岁的男人,真的很容易成为一个妙龄女孩子的俘虏;或者反过来,一位妙龄女子,极容易被四十来岁成熟的精英男人俘获。这简直是一条人性定律。每次和唐娜娜在一起,他就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初的青葱岁月,那些年轻美好的感觉复又归来。他渴望和她在一起,哪怕就只是聊聊天,空气里也会弥漫着甜蜜的气息,是他迷恋的感觉。他记得他和唐娜娜的第一次,是在宾馆的一个房间里。唐娜娜发短信说她心情不好,在那里等他,要和他好好聊聊。当他走进去,却发现唐娜娜刚刚淋浴过,身上只披着件浴巾。他没想到唐娜娜是那么大胆热烈的女人,头脑一阵晕眩,身不由己却又心甘情愿地把她搂在怀里。等他彻底清醒过来,变得理性起来,唐娜娜不再是一个和他关系不大的女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旦有过肉体最亲密的联结,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再一般。

他有过很多次的矛盾挣扎,但最终还是沉迷在唐娜娜的温柔乡里,不能自拔。

他的妻子杨芙蓉是一个很有个性、性格强势的女人,近年来身体不太好。虽然曾经有过一些美好的往昔,但这些年来,他们的婚姻早已平淡得让他觉得窒息。就在这个时候,唐娜娜闯进他的生命里来,他突然发现,自己还能在生活中发掘出那么多美好的感受,尽管伴随这浪漫情怀的,是一份挥之不去的屈辱感。他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诗:“羞耻多么美,羞耻需要多么大的勇气。”这和吸毒,真是好有一比。久违的爱的感觉让他心醉神迷,但是感受到身边人异样的眼光,他又如坐针毡。这样的矛盾和冲突,他该如何平衡?

林建云不声不响地去了北京。他打算在那里呆上十天半月再回来。他借中央电视台邀请各地新闻中心负责人集中学习研讨的机会,跟台领导申请说自己去参加一个学习班。然后,除了一个心腹,他没把自己的去向告诉任何人。他对妻子也只是含糊地说要出去办点事,至少要出去半个月,就走了。他想让自己离开一段时间,安静下来。

他住在北京植物园附近的一家宾馆里,每天看看书,发发呆,下午再到植物园去爬爬山。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倒也简单得让他心下稍安。但他不能想他和唐娜娜的事,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堵得慌。

他并不是一个逢场作戏的人,他是真的爱上了唐娜娜,或者,并不是爱上真正的她,而是被心底沉埋已久的爱情击中了。反正,不管他爱的对象是不是现实中的唐娜娜,总之,他甚至想过要和她远走他乡,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但,他放不下。他既放不下几十年来辛苦经营的事业,也放不下自己12岁的女儿。他知道唐娜娜之所以爱上他,多少和他目前的社会地位有非常重要的关系,一些社会学家甚至夸张地说,一个男人的事业和功名,是他性能力的延伸。但他不愿承认这一点,有时候会自欺欺人地认为,她爱的是他的才华。而她也一直是这样说的,她甚至说她起初根本不喜欢他,是因为后来了解他的才气,才渴望走近他的。唐娜娜表达出来的这种呈现某种反差的情感,反倒更吸引了他。只是他并没有完全弄明白,他会为这样的吸引付出多大的代价。

这几天他想得很清楚,他要抽身而退,和唐娜娜断绝往来,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个黄昏,他打开房门准备出去散步,刚一开门,就像见到鬼一样吃了一惊。唐娜娜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站在门边,满眼泪水,哀怨地看着他。

她一进门,就把门反锁,扑倒在他怀里。林建云辛苦下定的一切决心瞬间土崩瓦解。

两人在床上极尽缠绵之后,唐娜娜含泪问林建云:“为什么你要躲开我?是不是你觉得我很讨厌?难道爱一个人,有错吗?你知道人家那么爱你。”

林建云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你说话呀!我知道你为难,可是我又没逼着你娶我,我只要这样一辈子守着你,还不行吗?你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好不好嘛?你说句心里话,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难道你不想我吗?”

“娜娜,别说了,以后我不会这样做了。不过,你最好更理性地思考一下自己将来的生活,要知道,女人的青春,是非常短暂的。而且,目前的状况,我们还是要注意影响,至少,我们不能够公开在一起。”

“如果没有你,我的将来有什么意义?我以后更小心一些,好不好?”

林建云把她抱在怀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安惟楚和文至清最近联系并不频繁。这种状态让她心里常常惆怅不已。一方面,文至清依然有所顾虑,并没有对她完全敞开自己的心扉;另一方面,安惟楚对文至清的态度相当矛盾。她渴望见到他,又害怕见到他;她一方面希望能够跟文至清走得更近,仿佛他是她的精神支柱,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害怕真跟文至清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她常常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哪怕只是偶尔做做白日梦,也是浅尝辄止,那些念头宛如一头受惊的小鹿,一闪就不见了。文至清虽然会常常想到安惟楚,却也有些踌躇。工作场合碰到一起,他们只是礼貌地笑着互相点头致意;工作之余,文至清偶尔会给安惟楚打个电话:

“楚楚,在忙什么?”

“哦,我在写稿子呢!你呢?很忙吗?”

“是啊,我确实很忙,刚刚回到办公室,就给你打个电话,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你知道吗?你的声音非常好听呢!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特别放松。”

“哈哈,是吗?真荣幸我的声音还有这样的功能,可以帮助我的老师解除疲劳。”

“听到你的笑声,我就开心了。要照顾好自己啊!”

“我会的。您也一样!要天天开心!”

这样的电话,他很少打。要等他闲下来,又恰好非常想念她,才会偶尔为之。他相信只要他张开怀抱,这个年轻美好的女子总有一天会扑到他的怀里来。可是,他能给她什么呢?结果会是什么呢?他很清楚,如果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最渴望的,就是这个男人能够给她一个归宿。然而,这恰恰是他无法给予的。当然,也有那种所谓“不要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的女人,可是,这样的女人,从一开始就是带着游戏心态或者抱着其他动机而来,那又不是他愿意接受的。安惟楚肯定不是这种女人。

但他心底是在盼望着靠近她的。这么多年来,真正让他动心的女人,只有这一个。他们之间的缘份确实是太难得了。而且,如此戏剧化的相逢,又成了浪漫情感的催化剂。一个优秀的年轻女孩子,一个和他有缘的年轻女孩子,难道就这样错过她吗?他的心微微地有些疼。

想到他明天会去一个美籍华人在湘北建立的特色农场考察,安惟楚会跟随考察团做报道,他的心情渐渐好起来。能够看到安惟楚,他是高兴的。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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