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小园

文丨刘永学

小园无名。只有一亩多见方，园字前冠一小字，确乎名符其实。久而久之，人们叫得口顺，小园之称便也约定俗成。

“江梅堤柳，装点春工，晴雪条风，消融腊气。山居之士，负暄而坐，顿觉化日舒长，为人生一快耳。”此等受用，是古之隐居高士的专利。闲云野鹤之姿，凤翔燕舞之态，在都市的喧嚣声中怕是难得而又难得了。幸遇有心人，在大院的空旷处圈出一块闲土，掘池磊山，植花引木，光阴不过数载，小园气象森森。

树木的品种不多，有樟树、雪松、红桎木、观赏桃、樱花等数十株。一丛凤尾竹挺拔蓬勃，呈扇形，翠枝摇动，绿风习习。地上，灌木间杂，草色如碧。人们精心栽植的花卉多为杜鹃、山茶、美人蕉，月季花之属。可别小看了那丛丛不起眼的灌木，听行家说，再美的花也引不来鸟，只有在灌木丛中，鸟才能找到家的感觉。固然，鲜花亦不会落寞，招蜂引蝶，尽情地散发着生命的元色和光彩。

文震享著《长物志》山石篇有云：“石令人古，水令人远。园林水石，最不可无。”园中水池，碧水澄澈，间耸假山，山披藓苔、藤萝，灰石绿衣，生机盎然。最喜人者，假山之上生出小树数棵，青枝苍翠，玉树临风，风动树摇，美不胜收。

春日，小园郁郁葱葱。树木高低不等，颜色深浅不同，层层叠叠，浅绿、深绿、翠绿、黄绿，近观，如层次分明的螺旋形倾盖，远看，似一顶纹路深浅不一的绿冠。樱花盛开，朵朵花蕾避开绿叶的拥挤，从枝条上脱颖而出，欢快绽放，枝茂花繁，小园倏然升腾起一片粉红色的云蔼。再看那蓬蓬挨肩接踵的杜鹃花，红、粉、紫、白，争奇斗艳，就像一群群出席迎春盛典的少女，穿着最艳丽的盛装，挥洒一片耀眼的色彩和沁人的芬芳。还有星星点点不知名的野花从绿草中探头探脑地钻出来，露出一抹娇羞的笑靥，惹人陶醉，逗人爱怜。

小园有曲径四，径通椭圆形水池。石板小径铺的是五彩石，亮丽斑斓，错落有致。人行其上，花挡路，枝牵衣，人入园中，园在心里，物我两忘，园人合一。

其实，这座小园与一座办公楼相距不过20多米，近200扇窗户面对着这块绿洲。上班的时间，到园中散步的多是一些离退休的老同志。看着他们或举步稳健、或步履蹒姗地走进小园，在那里踢腿扩胸，沉思默想，我的脑海里总会涌出那句“占尽风情向小园”的诗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千万别小看在这里进进出出的老者，小园虽小却藏龙卧虎，他们中间有老红军、老八路、解放战争的英雄，抗美援朝的勇士。他们曾经用青春和热血书写过共和国的历史，每个人的心中，都揣着一部壮美的史诗。而现在，他们站在那里，站在绿树和鲜花的背景中，让历史和现实对接，这幅画面将凝固成雕像，让我永远不会忘记，是那些血与火的日子才孕育出今天的柳绿花红、莺歌燕语……

我爱小园，许多清晨和午休的时间，都徘徊在小园的石径上，消磨在绿荫与花香里，享受着生活赐予的色泽和芳馨。我曾凝视着那方水池上静卧的睡莲，看着她吮吸着日精月华，渐渐地撑开碧绿的叶片，洁白的荷花随之绽放，将全部的壮美奉献给人间。池水清浅，倒影沉碧，池中就有云，有树，云动树摇，水天一色。鱼多，红鲤、黄鱼、黑鲫，一尾尾，在水中划出彩色的弧线。飞鸟掠过，箭一般穿过鱼群，鱼惊而阵乱，扑簌簌激起一阵波澜。还有那朵朵艳丽的山茶花，我每走一圈，再回来看，她们似乎都悄然改变着模样，“回眸一笑百媚生”，令我砰然心动，心潮陡然掀起一股热浪。

小园景观优美，人皆往来而入，遂渗入人文精神，两者交溶，凝成我之至爱。在高人眼中，也许无足观，情感不一则观感有异，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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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