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金玫瑰

文丨刘永学

前苏联作家康·帕乌斯托夫斯基的一本书长久以来一直感动着我。这本书不惟是内容好，书名也诗意盎然——《金玫瑰》。无论是捧在手上还是放在枕边，那枝玫瑰金黄色的光芒便会在我的眼前或梦中光芒四射、熠熠生辉。

传说金玫瑰能够给人带来吉祥和幸福。那个叫让·夏米的清扫工愿意倾尽自己的精力与心血，为一位小姑娘打造一枝这样的玫瑰花。他坚持不懈地清扫金匠作坊里的尘土，用簸扬机筛选残余的金粉，最终他成功了，在行将就木之际，他拥有了一枝真正的金玫瑰。

帕乌斯托夫斯基在书中将夏米的故事与写作相联系：“每一分钟，每一个在无意中说出来的字眼，每一个无心的流盼，每一个深刻或戏谑的想法，人心脏的每一次察觉不到的搏动，一如杨树的飞絮或者夜间映在水洼中的星光———无不都是一粒粒金粉。”“我们正是在生活中筛取着数以万计的这种微尘，然后将其锻造成我们的金玫瑰。”

我没有奢望能够打造出一枝金灿灿的玫瑰花，但多年以来一直有一个念头，至少应该在寻找金玫瑰的路上闯一闯。所以，那些散落在我人生之旅上的“金粉”每每让我的眼前为之一亮，它们构成了我的感想和文字。这些零零散散的文章归拢在一起，就成了眼下这本书——《心灵的风景》。辑入本书的大部分文章是写人之作。书稿眉目清楚后，我将其中部分文章寄给了著名散文家、天津的贾宝泉先生。贾先生在《散文》月刊担任主编多年，无论学识和操守素来为我所敬重。他将序文命之为“布衣之歌”，我以为非常中肯确切，不失为画龙点睛之笔。在我笔下出现的，多是一些不为人们关注、遭遇过并还在遭遇着诸多不幸的小人物。

面对生活，我们常常感到无可奈何，在世界这个巨大的存在面前，人世间许多痛苦或者欢乐，都会悄无声息地自生自灭。尽管这样，人们还是竭力寻求恰当的生存方式，以求远远地避开痛苦和磨难，找到能够滋润人生而不至于使生命干枯的温馨与欢乐。读过一点书的，求教于书本;不识字的，聆听于古训，可是，“人永远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同样的幸福不能复制，同样的痛苦也不会再生，等待我们的未来没有任何现成的答案让我们抄袭，我们在今天交不出明天的答卷，生活的每一天，都会出现新的疑问。谁也逃脱不了它的困扰，而众多小人物的境遇于此尤甚。

所以，正如贾先生在本书的序言中评论我写的人物那样：“这些作品，是关于平凡人物的造像，人生难以自我超越的哀歌，似乎有一种被称为命运的东西在外部和内部注视着、支配着人的身心……”既然如此，我记录我那些朋友的事迹和境遇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这个问题，也是我经常思考的题目。过去，我曾经试着将写出的文章寄给文中的主人公，交由他们评论、评判，他们回答我：“是啊，是有这么回事啊，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呢?”反馈来的信息除了告诉我事件与人物没有很大的出入外，似乎别无其他的意义。可我觉得，生活是一条流动的河，数不清的事物被时间的潮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我所记录下的人和事，被我的文字固化下来，它直观地再现了一段生活或某个日子的原貌。阿根廷诗人博尔赫斯有句名言：“时间是构成我的物质，时间是一条从我这儿攫取东西的河，而我就是这条河。时间是一团消耗我生命的火，而我就是这团火。”这句有点像绕口令的话包含着巨大的生活哲理，多年来，我被它缠绕着，并以它指导我的写作，至于成败得失，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机关工作，经历风风雨雨，见惯是是非非，接触着不同品格的人，忙碌着想做或不想做的事。有人说过，一个人的品格可能在重要的时刻才表现出来，但绝对是在无关紧要时形成的。知人莫若己，既然知道自己存在太多的缺陷和不足，那就设定一个较完美的目标，渐行渐近，而我写的那些有关这方面的文字，就应该是引导自己走向目的地的一个个标记。

沿着这个标记往前走，或许会离那朵灿烂的玫瑰花渐行渐近……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