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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无悔悟诗情丨居家记
新湖南 • 历史专题
2016-09-09 10:48:36

 

居 家 记

文丨刘永学

 

风雨人生,家能遮风避雨。

很多年前,母亲便告诉我,破家值万贯。我不懂,但还是频频点头,作出一副脑壳不笨的样子。婚后,因工作调动,单位迁移,住房调整等等缘故,我不得不一次次搬家。看着那些被遗弃的坛坛罐罐,我想起母亲的话,心中默念:“丢了一万贯,又丢了一万贯……”

其实,搬一次家,丢失的又何止那所谓的几贯钱财。那一间间住处,都凝固了我生命中的一段岁月,贮存着我身体中每个阶段特有的气息,刻录着我生活中不可复制的故事,保留着我难于忘怀的喜怒哀乐。可一转眼间,我就这样把它们丢掉了,丢掉了我生命中的一个个组成部分,让我曾认为重要无比的许多珍贵事物随风远去。每次搬家的时候,我都感觉到自己似乎变成了一片离开枝头的叶子,在空中茫然地飘,不知身依何处,亦不知身向何方﹍

这样的感受渐渐地沉淀,对家,便有一份重重的眷恋。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只要超过10天时间,我便不知心知所属,陡然升腾起那种倦鸟归林的感觉。有话,就想一吐为快,跟同行者絮絮叨叨,极似一个委屈的怨妇。乘坐在飞机上,日行万里,仍心急火燎地嫌慢。无奈中,只好在心里自嘲,我生也晚,幸而正当其时,若时光倒流几百上千年,归途之上骑一匹蹇驴,晃晃悠悠,那又将如何是好?

故而,对家看得是极重的。家不是旅店馆舍,住过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拍屁股走人。居家过日子,就得面对锅碗瓢盆,挂记柴米油盐酱醋茶,匆匆忙忙地吃喝拉撒睡。虽说麻烦,只要费点心思,花点力气,日子肯定能够将就过去。

比如说吃,对我来说就是一道坎。要吃,首先得会做,天上不会掉馅饼。我祖籍河北,记得随父母刚到南方时,看到人家的饭桌上罗列着七碟八碗的各色菜蔬,诧异得眼睛简直快要弹了出来。因为母亲做饭的方式很简单,一口大锅,下头注水,放入白菜、粉条、豆腐等物,若打牙祭,则加入一块块肉片。锅上面,蒸的是馒头。起火,水沸,不多久,菜与馒头一起出锅,再佐之于稀饭,顿时一片热气腾腾,人欢饭香,其乐也溶溶。绝不似这等复杂,煎、炒、炸、烹,红、白、青、绿,将一块完整的活计捣鼓得琐琐碎碎。婚后,我头一次下厨房,按照母亲的传下来的家法如法炮制,妻子惊讶得半天做不得声。饭菜上桌,她竟然面对着半斤重的馒头和二指厚的肉片无从下箸。南人北人,吃法异也!

住亦是个问题。家要整洁,要纤尘不然,于我,是件极难的事。在中南海,我看到伟大领袖那张阔大无比的床上书掩过半,心里大以为然,夜能伴书而眠,想必是快意非常。我爱书,爱搜罗七零八碎的旧报纸,爱保留涂涂抹抹过的散纸片,显然,要把这些玩艺堆在床上,在家里很难行得通。因为我不是领袖,在家里说了不一定上算。只好变通一下,临睡前先把一摞书搬到床的左边,一本本地翻,翻过后逐一随手往右边甩去。第二天早晨,再把床下的那堆书抱回来,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我心里很纳闷,我的这种过法是否科学?有一句名言说,愈是真理愈是简单,可落实到饭菜上,就有点说不过去,因为见到许多复杂的做法,居然很好。还有古训云:“君子远庖厨。”我拥护这一条,但妻子上班,中午在单位吃饭,如果我再远庖厨,自己和女儿只好喝西北风。所以,走自己的路不行,得汇进生活的洪流,去买菜,去做饭,去洒扫庭厨。若干年下来,各种《烹饪大全》买了好多本,可看着看着就眼花缭乱,无论如何也做不出书里描绘的那种味道。不过,进步总还是有的,懂得了做鸡鸭鱼肉,技艺早已远在母亲之上。菜,也切得比较齐整了,见什么萝卜丝、海带丝在我的手下,随着叮叮当当的韵律浪花般涌出,心里就泛出丝丝欣喜,或者说一种来之不易的成就感。

凡事想通了,做起来就容易,就顺气。这与一头驴被强制在磨道上走,还是自愿地在旷野上小跑是差不多的意思。比如说打扫卫生,这几年条件好了,朋友们介绍了不少的经验,请保姆、请钟点工等等,我没有当回事。都说劳动创造了人类,让远祖由四肢爬行进化得能够直立行走,那我的劳动呢?爬在地上,用一块大抹布拼命地擦拭地板,是不是会在某一个时刻便能够进化得飞翔起来呢?也未可知。这样想着,心里就无比轻松,想飞。其实,我最愿意做的,是擦窗户。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思维稍微逆行一下,便应该知道,窗户就是我家的眼睛。一个家庭,如果没有明亮的眼睛,后果会怎样,大家知道的不会比我少。因而,一有时间,我就十分卖力地擦,亮亮的,让它目视每天的太阳。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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