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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故园丨记得当年是蒙童
新湖南 • 历史专题
2016-09-01 19:01:20

 

记得当年是蒙童

文丨张建安

 

说到书香,我便想起童年,想起我那渺远的入学启蒙时节。

7岁那年,父亲将我送到赧水河边的一座古老的祠堂里,他说,这就是我要读书的学校。

雪峰山下的古祠堂虽灰砖青瓦,然雕梁画栋,檐牙高啄,颇显古朴和庄严,与附近的小溪,和小溪上的风雨亭等,构成宁静而优美的乡村风景!

记得学校那个用来发号司令的钟就是一个悬挂在屋檐下的大钢圈,用铁锤重重的撞击,就能发出清脆辽远、恢弘大气的声音,这钟声很是让我兴奋。钟声停歇,我便与30多个土头土脑的乡村孩子,一齐冲进教室,规规矩矩地坐在长条木板凳上,静静地等候老师来上课。

不一会儿,一个模样俊俏的女老师,梳着刘海发型,穿着蓝色的确卡衣服,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见老师到来,我们赶紧起立,急急忙忙中我也没听清老师说了些什么,就跟着同学们“稀里哗啦”地复又坐下。

接着,老师就给我们发放《语文》和《数学》课本,我们安静地等待。一人两本,秩序井然。老师说,她姓隆,可以叫她隆老师。

隆老师用浓重的湘西南方言跟我们说话,我们觉得非常亲切。

那时,我们很敬畏老师,老师也像我们的妈妈一样,慈爱、善良,而且美丽!

我和同学们一个个反着双手,昂首挺胸地听老师讲述“入学规则”,讲解当学生要注意的种种事项。

隆老师告诉我们说:“当学生要像一个学生的样子,从此以后,你们就是学生了。因此,一定要严格遵守学校的规矩,听老师和父母的话,再不能像个野人一样到处撒野、捣蛋了!”

记得那天,隆老师讲着,讲着,就走到了我同桌的阿华身边,充满慈爱地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应挤咯鼻子!”

阿华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回答道:“老师,我有一个鼻子!”

说完,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老师很是尴尬,随即又耐心地补充说明:“我是要你挤咯鼻子(鼻涕),不是问你有几个鼻子?”

我们的入学启蒙,就在这简短而有趣的笑闹之后开始了。

也许今天的人们不愿相信,我们所学《语文》的内容出奇地简单,但主题是非常明确的,而且很契合那个时代的政治氛围。

记得第一课就是“毛主席万岁!”,第二课是“中国共产党万岁!”,第三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到了第四课内容换成:“爸爸是工人,妈妈是农民,哥哥是解放军,拿起枪杆打敌人!”……

童年懵懂,那时我们也并不觉得这些有什么不好,我们兴味盎然地跟着老师大声地朗诵,摇头晃脑。声浪整齐,激越而洪亮,不时还把古祠堂楼板上的灰尘震落下来。

细雨纷飞的初春时节,远山、田野,小河、农舍等与天空一起,构成了一幅无比清新而悠远的“水墨山水图画”。

其时,那些戴斗笠、披蓑衣的农人们正在田野上辛勤地劳作,听到来自远方学堂孩子们琅琅的书声,他们停止了说笑,也停止了手中的活计。他们感到有点震惊,也有点欣慰。书声给静寂的山村带来了生动,也仿佛给贫穷落后的乡人们带来了希望!

教材内容虽然简单,但它的形式却一点也不含糊。记得无论是《语文》课本,抑或还是《数学》课本,都有很多精致的插图。这些各式各样、多姿多彩的插图引起了我无限的兴趣,我一边翻阅书本,一边用鼻子去闻嗅那书本的油墨所散发的香味,很是痴迷,有点陶醉。

我特喜欢闻那油墨的芳香,以致在将近40年后的今天,还常常回味和追忆那遥远的启蒙场面。童年的书香啊,在我以后漫长而艰辛的生活中总是若隐若现,沧桑而美丽!

我想,那浓郁的书香是深深地浸淫到我记忆的深处了。

岁月如水,风习流转。

现代的读书人一般是不怎么愿意清守书斋了。好在我还保持读书的习惯,还依然保持那种悠远的古典情怀——在宁静的夜晚,一个人捧读经典,穿越时空,与古人为邻,和智者对话。

我所居住的是大学校园,一年四季里都有书香飘逸,拥有雅致和温馨的人文环境。春天的夜晚,柔和的灯光,通常营造出舒适的阅读情境,让我心中不时觉有清烟袅袅、书香阵阵。

特别是当我拿到一本自己喜爱的新书时,每次总要把头深深地隐埋在书中,享受着它发出的淡淡清香,颇显贪婪地呼吸、抚摸着它,久久不忍放下,仿佛它寄存着我千般的情爱,万般的期待。倘若无意发现书角边有磨损的痕迹,心中便生出一阵悸动,总想拿什么东西来修补一下,但又唯恐损杀了它的真实情态。最后,只能听凭它在我的手中、眼中慢慢地老去。

今晚,又是一个月明星稀之夜,我坐在恬淡的书房里,悠然地打开窗户,遥看茫茫天河,在微风的吹拂下,去想象无限的人生,确有一种抽骨吸髓的快意。

我想,这也应该算是一种特殊的生命体验吧。


(本文原载《中国教育报》“文慧”文学副刊2011年9月12日)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