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19日,甘建华与郑崇德先生(右)相会于北京。照片由作者提供。)
山高水长之风
文丨甘建华
已经许多年没有见到郑崇德先生了,虽然我们从来没有中断过联系。郑崇德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后来是否会走上新闻工作这条路,真的还很难说。
1982年春节刚过,我从湖南衡阳追随父亲到了青海油田,算是中国最早的高考移民。当年以全校前10名的分数,进入青海师范学院(1984年3月更名青海师范大学)地理系,虽然并非我喜欢的中文系,但是没有办法,只得认命。孰料这地理系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能经常出外实习。西宁周围的大小山头,300多公里长的湟水谷地,我们基本上跑遍了,省外的则去了陕西汉中、甘肃兰州、山东泰山。
去汉中是大一下学期,也就是1983年五六月间。系里安排肖压西老师带领我们实习《地质学》,借住汉中师范学院,每天一辆大客车拉着我们四五十号人马到处跑,其中有一个星期在梁山。出汉中城西约10公里南渡汉江,有山脉绵亘逶迤,与汉江平行东来,此乃梁山,系大巴山余脉。梁山分上中下三段,中梁山系梁山中峰,在南郑县高台镇梁山公社。
那时年少无知,读《水浒传》只知道梁山在山东郓城县,怎么这里又冒出来一个梁山?肖老师请当地人为我们做了讲解,才知道汉中古称梁州,即与梁山有关,《新唐书·地理志》《太平寰宇记·兴元府》都认为梁州之名即源于梁山。梁山山脉海拔高度700-1000米,山体由石灰岩和变质岩组成,外貌浑圆,山势平缓,岩面裸露,地层发育完备,且含有丰富的动植物化石,是国内外有名的地质剖面之一,因此吸引了众多的专家学者前来科学考察。我们跋山涉水的时候,还碰到陕西、河南、湖北几个省的大学师生也在那一带转悠。那些学校的男生都盯着我们班女生看,因为我们班既有班花,也有系花,还有校花。
有关地质科学方面的实习内容,我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倒是中梁山上那座乾明寺,给我留下了较深的印象。庙中和尚说,这座寺庙始建于唐朝中期,是唐宋时期陕南最大的佛教寺院和旅游胜地,鼎盛时有房千间,庙产百顷,每年进拜香客不下十余万人。但我们当时看到的,不但规模不是很大,而且荒凉破败,亟待重光再造。
20岁那年在南郑县的大山深处东奔西走,我其实并不知道当时的脚印已经踏着郑崇德先生的脚印了。他后来告诉我,他家在大河坎,仿佛经过那个地方,但什么模样记不太确切,想来与其他乡镇区别不大。
虽然读的是地理系,我的心思却从来没有放在这个方面,总是梦想着成为诗人、作家。大一刚进校,正逢全省大学生迎国庆征文,我写了一首五十余行的长诗《我们正年轻》,获得二等奖第一名,校广播站播了好几次,奖品是一个笔记本,一支钢笔。1983年10月,公开发表第一首诗,就是《青海青年报》赵鹤林编发的《中梁山上》。但我的名字最初变成铅字,却在那年5月的《柴达木石油报》(1984年7月1日改为《青海石油报》)。写的是油砂山烈士纪念碑,现代新诗,20行左右,寄来的报纸却成了七绝,我都不敢相信那是我写的,但名字的确没错。《青海青年报》寄来7元钱稿费,我买了一瓶白酒和一堆糖果,夜来让宿舍的同学们分享了。《柴达木石油报》4元钱稿费,我是假期回到油田自己领取的。
报社在冷湖镇四号,老局机关的房子,局机关乔迁新办公楼后,这儿成了局工会和报社合用的办公场地,局工会图书室在进门处,并没有多少书籍。四面围起的土坯房,东面是报社的办公室,北面分两截,东头一截归报社,西头一截加上整个西面是局工会,南面另开一个院落是通信公司。整个地势是冲积扇下坡,进门处尚平缓,沿北面逐渐上升为沙梁,办公室窗户在沙坎以下。里面走廊昏暗,大白天得点灯,否则迎面相撞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进门时遇到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着,面相和善文静,主动问我:“你找谁啊?”我也不知道找谁,顺口说了一句:“找报社社长。”他问:“有事吗?”我告诉他我是青海师院学生,来领稿费,他马上说:“好啊!你随我来。”领着我到了通联室,一个女的站起来打招呼,称呼他郑社长。他向她交待了一番,让我事后到他办公室聊一聊。通联室的杨敏焕大姐,后来成了我和妻子王锦芳的介绍人,不过这是后话了。
郑崇德先生非常客气地给我泡了一杯茉莉花茶,听说我是油田职工子弟,看了我带来的诗歌抄本,便问我:“毕业后想到哪儿去?”我说:“当然想回家乡湖南了,但是不可能,我还是回油田来吧!”他说:“到我们报社来好不好?”我说:“我们是师范院校,按规定毕业了只能当老师。”他说:“我们可以向局里格外要求,报社确实需要大学生。”我以为他在开玩笑,看样子又不像,因为不熟悉,便不再做声。
西宁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给郑崇德先生寄去一篇散文,信中问他在冷湖对我说的话是否当真。他很快回信,说是散文已经安排编发,“上次当面所说的话君无戏言”。我放了心,从此把心思放在文学方面,还读了一些复旦大学新闻系的专业书籍,跟着王宏伟老师(现任新华社甘肃分社社长)参与《青海师大报》的创刊及采编工作,并在大学毕业前夕,主编了青海师范大学第一部学生文学作品集《这里也是一片沃土》。在其他同学往中学教师道路上攒劲儿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将来会与他们分道扬镳,但我怕遭别人忌恨和暗中算计,没有对任何人透露一丝风声,包括我的父母亲都不知道——他们在我大四上学期,很认真地向油田职工子弟学校预订了一个教席。
3年时间里,我与郑崇德先生通信十几封,每次飞鸿都鼓励我认真学习,期望我将来有所成就,言辞之恳切,话语之真诚,让我心里特别感动,行动有了方向和力量。有一次匆忙中写信封,把他的名字“崇”写成“宗”,回信时告诫我:“我的名字你写错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疏漏,但在别人看来却是大大的不敬。请你以后千万要注意这一点,否则再好的关系,都可能成为路人。”我心中一凛,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倍感惭愧,连忙回信做了一番深刻的检讨。自那以后,我对别人的名字特别留意,即使别人口说了,我还是要写下来确认。今年应邀为海西州政协写作一部文史读本《冷湖那个地方》,翻拣资料,查阅名字,也是非常慎重,不信一人之说,让良史成为信史。仅举一例:安息于冷湖四号公墓的陈贲、黄先驯两位前辈,有人把黄先驯写成“黄先训”,几乎所有人都把他俩写成“石油部总地质师”,实际上前者只是石油部勘探司副总地质师,后者只是中国石油勘探开发研究院工程师,写作者把他们的身份任意夸大,只是为了追求文章的轰动效应罢了。
大三的时候,恰逢郑崇德先生的乡党、局党委组织部王永华科长在我们学校进修,与我十分投缘,自然要谈起郑崇德先生,我这才了解他的一些基本情况。1958年大跃进年代,各地招工招生信息多,郑崇德先生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主动放弃高二学业,远赴青海选择中专,进入青海石油勘探局西宁石油学校,当时入校即入职,有了企业正式工龄。1959年12月结业,进入柴达木盆地,分配到石油局冷湖五号水电厂,先后担任配电工、机关文书、干事、秘书。1978年调局政治部宣传处任干事,1980年起调局报社先后任副社长、社长。1981年9月至1983年7月,赴西南石油学院机械系读书深造,获得大专文凭。他的自学能力很强,文字功夫扎实,硬笔、毛笔字都写得很好,在同辈人中比较少见。光是1975年,被省报、省台、局报采用稿件达六十余篇,连同这一年起草的文件、总结、讲稿等,约40万字,领导和群众提起他都翘大拇指。
在郑崇德先生写给我的一封信中,特别谈到他与报纸结缘的事情。那时他在工厂当文书,有机会成为创刊不久的局报社通讯员,期间遇到两件事不能忘怀。1966年五六月间,封闭的盆地也开始张贴大字报批判“三家村”,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有一天,水电厂人事科正式通知他,办理移交准备调往报社,可最终没有走成,大概是因为“文革”即将开始而取消了这次调动。第二件事是这年“七一”前夕,报纸上公布了局党委政治部表彰9名先进通讯员的名单,郑崇德先生榜上有名。这两件事对别人也许不会在意,但对他却触动很大。因为那个时候特别讲阶级成份,他出身不好,平时只能低调,夹着尾巴做人,仅仅是坚持写宣传稿件有点成绩就受到了如此重视,更加坚定了他长期做报道工作的信心。
1986年大学毕业前夕,有这样两条路摆在我的面前。我与学校团委副书记罗高河关系特别好,他也非常欣赏我的才华,一再要求我留在学校团委。另有一位省领导的女儿与我在《青海日报》邂逅,听了一帮学长的溢美之辞,约我到湟水河边和人民公园谈了3次,让我一定留在省城工作,想干什么随意挑选。这在别人都是求之不得,起码二者会选其一,但对我都没有太大的诱惑力。先说前者,青海师大是青海人的师大,师大党委副书记刘若筠很有领导才能,讲话很有水平,因为他是外地人而遭受倾轧,给排挤到省文联去了。校长陈业恒是上海人,根本不管事,也管不了事,一门心思搞他的工艺美术。党委书记是个藏民,在校学生会改选大会上拿着稿子读报告,居然念出一句“我表示深刻的感谢和无限的哀思”,底下议论嗡嗡,他却“笑骂由你笑骂,好官我自为之”。那个省领导的女儿虽然是内地人,可惜脸上的高原红加上雀斑,让我无法不敬而远之。我给罗高河说了郑崇德先生的事情,他至少沉默了半个多钟头,在校园里转来转去,之后挥一挥手,说:“去吧!去吧!我反正早晚也得离开这所学校。”
拿着盖有“计划外指标”的派遣单,兴冲冲地到局党委组织部报到,副部长杨太福找我谈话,说是听了王永华的介绍,又向学校做过了解,想把我留在组织部。我想也没想,一口回绝:“不干!我是冲着报社来的!”杨副部长苦口婆心地给我讲了个把钟头,但湖南骡子认准一个理儿,就是不会转弯。一旁恼了干部调配科女科长,说是与你同来油田的都分到各个学校当老师,你既然不愿意留在组织部,那就分到教育处当干事。我把这个“晴天霹雳”告诉郑崇德先生,他马上去找组织部交涉,无奈已经回天乏力,只好叫我稍安勿躁,静待时变,一切由他来做工作。
教育处老处长刚刚退休,只有两位副处长,江苏人谈顺舟毕业于名牌院校南京大学,陕西人马宽良是我就读西部职工子弟学校的老校长,其他人原来都是教师出身,品格清华,性格开朗,相处得十分融洽。在这个温暖的大家庭中,我这个晚辈被高看一眼厚爱一层,处处得到关照爱护,那段美好的时光让我永远难忘。他们也知道我是怎么来油田的,教育处本来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军国大事,索性由着我写诗作文,拿着电话与郑崇德先生和组织部纠缠不休。
翌年7月,我终于进入日思夜想的《青海石油报》,郑崇德先生主持召开一个简短的欢迎会后,赶到局机关办事,委托某人跟我谈话分配工作。孰知某人上来就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说我平时来报社只买别人的帐而不理他,尽情发泄了一通不满。我说之前压根儿就不认识你,甚至也没有见过你,怎么买你的帐?再说这帐你说应该如何买?安排做我师傅的张立大是个山东汉子,为人厚道实诚,一看我拉开架势要走,赶快截住他的话,带着我离开小会议室,安慰一番后,将情况报告了社长。郑崇德先生连夜找到我,耐心地给我做思想工作,慰勉一番,使我心情平静下来。
没过几天,听说郑崇德先生要调走了,是到在河北涿州新成立的《中国石油报》工作。我正疑惑间,他倒是自己亲口向我证实了,并说儿子山海今年参加高考,分数比较高,想入读中国青年政治学院,但需要团省委对考生品行提供审查意见,知道我与已经调任团省委副书记的罗高河熟悉,让我陪同他去一趟西宁找老罗。这样的事情自然义不容辞,陪同他跑了一趟,结果好像是时间太晚了,遂作放弃。我们来回都是经甘肃敦煌,走河西走廊,翻越祁连山东段的达坂山到达西宁。往返3000多公里,旅途寂寞,郑崇德先生讲了不少故事,还有不少笑话,感觉他也是一个能够苦中作乐的人。
欢送郑崇德先生席设局机关食堂,报社编辑部和印刷厂的人基本上都来了,有七八桌之多。敬酒时,他特地把我拉到报社后任者跟前,叫他们多多关心我,好好栽培我,无非是一些临别叮嘱而已,也显见他是真心希望我能有一个好的将来。
但那是不可能的。在那个小人扎堆的地方,郑崇德先生尽管品行端方,工作努力,但也不是让人完全无话可说,所谓“当家三年狗都嫌”,总有磕着碰着的时候,他留下的积怨总得有人替代垫背,我来得可不正是时候?柴达木盆地曾经是生命的禁区,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信奉的是毛泽东那句话:“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如我之类初出大学校门的毛头小子,焉能不经受一番风雨的洗礼?再说比我年长德劭、位高权重的报社社长王洪,先任油田新闻中心主任、后任局党委宣传部部长的黄业,最后不也被折腾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吗?
一个人的成长并不完全依赖好人的提携,有时也需要反面力量的“帮助”,心智才会周全圆满。必须承认的是,我之所以能有今天的造化,当然离不开柴达木油田的培养。另有一句话我此前没有说出口,其实也拜托那些人所赐。正如著名作家贾平凹所说:“爱我的人和支持我的人,是在前边拉我,给我以滋润和鼓励;恨我的人和反对我的人,是在后边推我,给我以清醒和督促。正是这正正反反两股力量的作用成就了我。”
其实当初想给我下马威的某人,并不是一个多么坏的人,按照冷湖人的说法,“他就是那么个哈熊”。真正的坏人不是他这样的,我从来不说他们的名字,我怕脏了我的口,显得我不够厚道。某人后来主动与我修好,甚至在有人假借小文《流浪的小城》发难,以开会分析为名“帮助”我时,面对明显恶意的攻讦,他和好些同志仗义执言,但我后来也是有距离地与之交往,毕竟他在我初来乍到时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临离敦煌时,好友馈赠一些礼品,我提着刚好路过他家楼下,他并不知道我明天就要调回家乡,非常热情地跑过来,一把拽住我的手,嗔怪地说:“来了还买东西干什么?走走走,上家里喝酒去!”顺势就把东西提走了,我愣怔当地——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哈姆雷特式的问题。
在那些心灵饱受创伤的日子里,教育处的领导和同志们都劝我回去,报社也有不少善良的同事给予我极大的精神安慰。人们对河南人有误解,不是还有一本书叫《河南人惹谁了》吗?其实河南人中真有好人,陕西人中也有真正的恶棍,他们做人的成本太高,损耗太大,被人记恨一辈子的确太划不来。而与我同一办公室的刘书衡先生,局党委组织部部长曹仲仁先生,冷湖电视台台长魏为民先生,凡是认识并与他们打过交道的人,都会发自内心地赞叹:“哎哟大爷!您看起来可真不像个河南人!”
所有发生在《青海石油报》的事情,不管好的不好的,我从来没有向郑崇德先生说过哪怕一星半点,这也是我至今没有去过河北涿州的原因之一。想想有那个必要吗?他知道了又能咋样?我又何必给他添堵?我往《中国石油报》发稿,也从来没有找过他,与副刊部路小路、高潮洪联系,也从来没有问及他的情况。好像他曾经回过一次冷湖,专门找我坐了一会儿,我们也只是相对无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1992年春天,我在冷湖电视台工作,湖南老乡黄业辗转找到我,说是郑崇德先生到处找你,你得赶紧给他打电话过去。我问他究竟有什么事,他说肯定是好事,郑崇德先生要把你调到北京去,可能是《中国石油报》,也可能是中国石油文联。我心想,晚了,晚了,湖南方面已经同意接收我们夫妻,我想一步到位回到家乡。我没有给郑崇德先生回话,只在心里说:“实在对不住了!哪怕早一个月,我都会选择投奔您!”
我终于逃离西部之西,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美好的生活向我展露了笑容。1996年2月16日《中国新闻出版报》二版头条,新华社高级记者马原以3000字配发照片介绍我的业绩,郑崇德先生看到后,打来电话向我表示热烈祝贺。以后的日子里,只要在报刊上看到关于我的报道,或者是我写的文章,他都会在第一时间祝贺,甚至还写过两封信畅谈感想,近年则改为发短信更加直截了当。
那时我只管自己高歌猛进,无暇顾及其他。听说他做了报纸副总编辑,我的大学同学、《中国石油报》青海记者站站长凌须斌经常打电话给我,说是每次见了他,都要问起我的近况。2004年10月,《中国石油报》副总编辑王世伟、周德军来南岳衡山游玩,我欣然陪同并尽地主之谊。他们告诉我,郑崇德先生去年荣获中国石油新闻工作者协会组织评选的“首届百佳新闻工作者”称号,在全国石油新闻圈内甚至在北京的新闻界,都有着极大的知名度和极好的口碑。听到这里,从不喝酒的我提议大家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2009年5月,《青海石油报》创刊50周年举办庆典活动,凌须斌代表报社打来电话发出邀请,我问:“郑崇德先生去吗?”须斌哈哈大笑,说:“我给郑总打电话,他也是开口就问‘小甘来吗?’他叫我告诉你,他一定会来的!”我马上说:“他去我就去。”后来因为实在不想见到某些嘴脸,思忖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成行。
在《青海石油报》工作5年多时间,有一件事情始终没有太在意,就是发表我那首所谓“七绝”的责编是谁,还有那首诗也没有抄录下来。多年后与郑崇德先生谈起这事,他仔细想了想,说那时副刊编辑只有肖复华、秦裕龙两人,是不是他俩当中的一个?但我曾经问过肖复华,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再说他也不可能将一首新诗改写成古诗,那么只有秦裕龙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秦老前辈,便委托郑崇德先生代问一下。当天下午,他打来电话相告,他们之间去年还有过从,现在所有的方式都联系不上了,我只好作罢。
前不久稍得闲暇,感觉应当为郑崇德先生写一点文字,以表达我发自内心的尊敬,于是打电话给二十多年没有见面的他,他很快寄来了曾参与编写的《中国石油新闻史》和《张德国的石油人生》。前者是一本样书,有许多地方圈圈点点,批改更正之处甚多,我认出了他的笔迹。想起当年他写给我的那些信件,忽然感觉眼角有些湿润,不由将书紧紧地贴在胸口,仿佛拥抱这位可敬可爱的前辈一样。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北宋范仲淹曾以此诗赞美东汉严子陵。我辈才情浅薄,语拙嘴笨,只能借用如此佳句转赠郑崇德先生。在并不遥远、京广一线相连的雁城衡阳,祝愿先生及其家人岁月静好,现世安康,并期待着与先生的相聚欢谈。
(本文原载《湖南文学》2014年第9期,收入《冷湖那个地方》中国文联出版社2014年7月版)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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