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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三城丨二、雨城(5-8)
新湖南 • 历史专题
2016-08-31 16:50:46

 

女人三城(系列中篇小说)

作者丨许艳文

 

二、 雨 城

第二天下午陈邵川自己开车带了毕晓玲和冬冬动身回家。到家乡永江县城时天已经全黑,他们直接往宾馆去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饭后才回到自己家。父亲和母亲很早就起床等在院子门口。两个老人一看到小孙子老远朝他们跑过去爷爷奶奶地叫,脸上的笑容总是收不住。母亲拉着毕晓玲的手亲热地说:“这次都去宁安你家过年了?我们那老亲家还好吧?”毕晓玲满脸带笑地连连说:“还好还好,妈妈放心吧,他们都问候你们呢!”

回到屋里,两个老人忙着给他们送上茶来。母亲说:“你们吃面条行吗?我来做。”

陈邵川说:“妈,不忙,等会让晓玲做就是的。”他看看家里虽然简朴,可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就问:“表哥表嫂他们经常来吗?”

母亲说:“他们常来看看我们的,都很忙,我们现在自己能动,也不要烦他们什么的。今天会来,你乡下二叔、三叔、姑姑他们都会来的。

陈邵川说:“嗯,今天会很热闹的。吃过饭我去外面安排,看放到哪里办生日宴席比较好。”

早饭过后,陈邵川给县政府几个以前关系好的同事和朋友去了电话,那边几个听说他回了,马上邀请晚上一起聚餐,陈邵川电话里不好推,犹豫了一下还是马上过那边去了。刚到办公室坐定,一会就来了很多人,陈邵川和大家一一握手,寒暄了一阵子,又去看望了几位当年的领导,然后找了最贴心的几个哥们,把今天的事说了,希望他们能够来给父亲凑份热闹,还请他们帮忙到县城条件最好的餐馆预订几桌生日晚宴。那几个哥们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之后就坐下来东拉西扯地叙旧。

陈邵川在这帮兄弟中是最走运的一个。当年他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县政府做办公室工作,从写材料开始,再做办公室主任,然后调地区,再调省里,一路青云直上,仕途顺利。让那些人羡慕得要命。

毕晓玲一边帮着收拾家里,一边和陈邵川母亲说话。

陈邵川母亲人很精明,曾患过眼疾的她经过多年治疗现在好多了,她似乎从儿子与媳妇的眉眼中觉察到了点什么,趁儿子出去的当儿,拉着毕晓玲的手问:“晓玲,这次过年你都没回来啊?邵川在外面还好吗?他对你到底怎么样?”

毕晓玲愣了下,说:“妈,怎么问这话?都还好啊,您老就放心吧。”

陈邵川母亲说:“嗯,好就好,如果不好,我会骂他的。你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告诉我,我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毕晓玲的手,看她手腕上的那一只玉镯子还在,略微松了口气。这可是自己婆婆留给自己的,据说是一块传了几代的珍稀翡翠,那翠根图文清晰,色彩柔和。当初见了毕晓玲就从心眼里喜欢,等到儿子结婚时,老人家就把这祖传的宝物给了媳妇。

毕晓玲笑了笑,说:“好呀,有妈这话在,料他也不敢不听话了。”

冬冬从一旁跳过来说:“奶奶,你要说说我爸爸,要他对我妈妈好点。”

陈邵川母亲听冬冬这么说,感觉情况不对,就问孙子:“冬冬,你和奶奶说实话,你爸和你妈现在到底怎么了?”

冬冬拉着奶奶继续告状:“奶奶,我爸爸又和别的女人……”

毕晓玲厉声喝住儿子:“冬冬,你乱说!你小孩子家知道什么呀?”

冬冬望着母亲的脸,有点不明白,睁大了眼睛说:“妈妈,你不是说对人要讲真话吗?你和奶奶就没讲真话。你快告诉奶奶我爸爸对你不好呀,让奶奶去说他,奶奶是他妈妈,他会听他妈妈话的嘛。”

陈邵川母亲到这时什么都明白了。她慢慢松开拉着媳妇和孙子的双手,脸色暗淡下来,一下跌坐在凳子上,闷闷地说:“我就知道,晓玲过年不回家,一定有原因,果然!晚上我问他。”

陈邵川父亲刚好走进来,听到这话,忙问:“怎么了?邵川怎么了?你要问他什么嘛?”

毕晓玲一听,急了,忙说:“爸,妈,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是我们两个人闹小孩子脾气,你们也知道的,我们喜欢找一些小事情争吵,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就别去问他什么吧。”

陈邵川父母听这话,也都打住了。到中午时,陈邵川的表哥表嫂也先后赶到,几个人里里外外一起拉家常。等到下午三点之后,陈邵川乡下的亲戚陆续来到家里,见了毕晓玲都很高兴,姑妈说很久都没见侄媳妇了,还真想着看看呢。毕晓玲满脸堆笑地给大家端茶送水。陈邵川中午被县里那几个哥们拉着喝酒,快四点了才打电话回家要大家赶快出门。

陈邵川父亲的生日宴席办在南街口的“陶然居”酒家,这是目前小城最气派的一家,据说在全国都有连锁店,装修和室内布置均带有都市气派。酒宴一共设了六桌,除了自己的亲戚,还有故交,再就是平时做过人情的街坊邻居。这地方长期形成了一种习惯,大家谁有事谁都来,也是相互凑个热闹吧。陈邵川父亲看到厅里张灯结彩,还有给他祝寿的大红字样,喜滋滋的合不拢嘴。等到开席时,陈邵川斟满了酒,满面笑容地站到前面首先向各位亲友致意,然后用方言发表了一段讲话,感谢父母几十年含辛茹苦养育了自己,希望两位老人珍惜以后的所有日子,健康长寿,晚年幸福。来宾们也都站起来,向今天的寿星举杯祝福,从一张张脸上可以看到不用掩饰的眼光,羡慕老人家能够养这么个好儿子,尤其是陈邵川能够跑到省里做官,真是给陈家增添了好多荣耀。接下来有很多人纷纷围过来给陈邵川父亲敬酒,都说:“好福气呢,您老养了个好儿子啊!”

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八点以后才散场。回到家后,陈邵川的表哥表嫂一起陪坐着说了会话后就先后告辞要走,他们都对陈邵川一再表示,两个老人他们会经常来看看的,要陈邵川安心工作。陈邵川就把照顾父母的事重重拜托了。陈邵川母亲问:“晓玲,上次你们不是说想找个女孩子去你们那里帮忙照顾冬冬吗?你表嫂家正好有个亲戚想把女儿送出去见见世面,要不,这次你们带过去?”陈邵川看了一眼毕晓玲,点点头说:“也好,那就请表嫂明天一早带到这里吧。”表哥表嫂一再表示感谢。待他们走后,陈邵川父母见毕晓玲在陪着冬冬看一个精彩的动画片,就悄悄把儿子叫到里屋坐下,严肃地问及他和毕晓玲的事情,希望儿子能够说真话。陈邵川心里一惊,揣测一定是毕晓玲向父母告状了,他心里暗暗叫苦,忌恨毕晓玲为什么要在今天从后面给他一棍子。现在看父母亲的眼神,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实情相告。气得母亲差一点昏过去,她斜靠在床头半天透不过气来,指着陈邵川说:“你,你,你气死我了!原以为你比别人知晓事理,没想到你比谁都糊涂,你现在什么人了,这样丢脸的事你能够做吗?晓玲哪点不好?你忘了你最初做那点官是谁帮了你的?是你岳父呀!人不能够忘恩负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父亲在一边也连连叹气说:“邵川,这事不妥,你母亲说得不错,你要处理好才行。你看你表哥表嫂,很平常的家庭都那样和睦,你是做领导的人,要做得像个样子呀。”

见父母亲气成这样,陈邵川急得赶快上前扶住母亲,轻声对两位老人说:“妈,您先别急,你看我现在不是正在挽回吗?我知道我是错了,唉,当时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那样?”说着,他低下头来,很后悔很难过的样子。

母亲见状,忙缓和了语气说:“你要想想利害关系,回家后和晓玲好好谈谈吧,劝她搬回去住。”陈邵川赶快点头答应。

从里屋出来,陈邵川说时间不早了,爸爸妈妈早点休息吧,就招呼毕晓玲和冬冬回宾馆去休息。刚进门坐好,陈邵川把脸一沉,数落着毕晓玲说:“我不明白你和我父母说话为什么不选择时间和场合?今天什么日子?难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就一定要告诉老人吗?”

毕晓玲一听,知道陈邵川父母刚才一定把什么都说了,也就心安理得起来,说:“你以为你父母是傻子吗?难道一定要我说了他们才知道吗?不,他们精明得很呢,早就有感觉了。你自己做了那样丢人的事,别人管不了,你父母还管不了吗?”

陈邵川说:“你就不可以先帮我掩饰一下?今天是我父亲生日,我不希望他们不高兴,道理就这样简单,你难道不懂?”

毕晓玲没好气地反驳说:“我为什么要掩饰?我为什么要讲道理?你讲道理吗?什么是道理?”

陈邵川气得马上跳起来说:“好,好,毕晓玲,我现在总算认识你了,原来还以为你好,你善良,你懂道理,既然你这样撕破了,那我们以后就没什么事了!”

毕晓玲冷冷地说:“我们早就没事了,我今天陪你来,是我在学雷锋做好人好事呢!”

冬冬在一旁看着父母吵成这样,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们。他突然插了一句说:“爸爸,你别怪妈妈了,是我告诉奶奶的,奶奶自己要问,她好像都知道,我就和她说了真话,我们老师说对大人要说真话,我不敢撒谎。”冬冬这时候很想帮着母亲,可是看到父亲那样阴沉沉的脸,他又不敢吭气了,只在心里替母亲难受。

陈邵川对着儿子也吼了几句,然后对毕晓玲冷冷地说:“感谢你,毕晓玲!我们完了,这次真完了。”

毕晓玲平静地说:“早就该完了。你把张亦凝害成那样,也应该有个收场了吧?回去我们就办了。”

陈邵川喃喃地说:“我也完了,你竟然见死不救?知道我正在困难中,还要落井下石?那好吧,你等着看我的好戏。”

这个晚上,陈邵川和毕晓玲两个人都没有睡好,辗转反侧,各怀心事。第二天,他们强装笑容回去陪父母亲吃了早饭,又这里那里说了会话,等到表哥表嫂把一个叫紫云的女孩送来,就开车上道返回省城。

 

中午回到省城,陈邵川就闷闷地准备回自己那边去。临走前他让紫云带冬冬回到毕晓玲的住处。毕晓玲回家让紫云帮忙做好了中饭正准备吃,校长突然来电话问她回来了没有?如果回了,请赶快去学校,说她的班上出了点事,急需处理。毕晓玲一听很是不安,匆匆吃了几口就把冬冬送去上学,自己一路小跑地往学校赶。

走到学校门口时,毕晓玲的心就开始沉重起来。来省城以前,她本来在一所师范学校教书,因为博闻强记,知识面广,又很讲究课堂艺术,因而上课很受学生欢迎,加上性格开朗,兴趣广泛,做班主任工作也是得心应手。后来跟着陈邵川调来省城,靠着他的关系才进了这所省重点中学。她很不适应目前中学这种应试教育,感觉中学教育与中师教育完全不同,中学就是要教会学生考试,而中师更注重培养学生的能力和品格。无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年又一年,也就这样慢慢适应了。最近几年她投入很多,成绩也很明显,所带的班级每年都是先进集体,她自己也多次被评为先进个人和优秀班主任,上一年她的优秀事迹还刊登到了市里的晚报上。毕晓玲想,自己和陈邵川马上就没戏了,当初哪能够预料呢?皮之不存,毛将附焉?或许,这个他争取到的地盘终究不是久留之地,自己今后也许要另谋出路了?

到校长室见了那位气质优雅、神情倦怠的校长后,毕晓玲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班上的佟小伟今天用水果刀刺伤了另一个叫苏志文的同学,佟小伟正在隔壁教导处接受主任的训导,苏志文则住进了第一人民医院。那位五十开外的女校长皱着眉头拉长了脸对毕晓玲说:“具体原因不明,你先去详细了解一下吧,我仅仅知道一些大致情况。据你们班一些同学反映,佟小伟是单亲家庭,父母早就离异,她的母亲是下岗工人,现在自己做点小生意,这孩子平时性格孤僻,不喜欢与人交往,这次好像是为了一个女同学起因,也许是感情问题,如果我们不及时控制,就怕事态进一步发展,到时候出大问题就麻烦了。”

毕晓玲站在那里呆住了,她忙向校长道歉说自己刚离开一天就出事,看来平时的工作还做得不到位,对学生的教育方式方法还有待改进。她谦恭地表态说:“校长,我现在马上去了解有关情况,回头再向您汇报,一定配合学校处理好这事。”

毕晓玲先到隔壁房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眉头紧锁的男孩子正伏在桌上,时而写上几笔,时而咬着鼻头看天花板,旁边的教导主任正在和他谈话。毕晓玲轻轻地和主任打了个招呼,又叫了一声她的学生。佟小伟抬头见是班主任来了,尴尬地把头低下去。毕晓玲坐到他对面,询问事情的经过。佟小伟抬头看着班主任,一脸沮丧,半天没说一个字。教导主任见状,对毕晓玲点点头合上本子出去了。

毕晓玲急得直问:“怎么了?佟小伟,你到底怎么了?”佟小伟眨巴着眼睛,就是不说话。毕晓玲脸都气白了,满面怒容地说:“佟小伟,你既然不愿意说,那你就乖乖地留在这里吧!我得先去看看苏志文,等会我找找你妈妈。”说完就往外走,在学校门口买一兜水果直接往第一人民医院里去了。

苏志文躺在外科病床上,眼睛微闭,有些青肿,头上缠了纱布,还渗出了点血。他母亲满脸愁容地坐在床边,正握着孩子的手。看到毕晓玲来了,叫了一声后赶忙让座。苏志文睁开眼睛,说毕老师你回来了?毕晓玲赶快坐到孩子身边来,她关切地俯身看看孩子的伤口,问:“疼得厉害吗?”苏志文点点头。毕晓玲怕孩子难受,不准备现在细细地问情况。

不想苏志文的母亲却一个劲地说开了。她对毕晓玲说佟小伟那孩子太危险了,身上总背着把小刀,担心自己的孩子哪天会出危险。“唉,也可怜,没爹的孩子!”苏志文母亲叹道。

苏志文忙打断他母亲的话说:“妈,你不知道什么就别乱说了吧!”他又对毕晓玲说:“毕老师,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和刘燕在对题目,佟小伟冲过来对我就是一拳,后来才有同学偷偷告诉我,说他一直在暗恋刘燕,我哪知道?”毕晓玲再问了些有关细节,然后安慰了苏志文和他母亲几句就告辞走了。

毕晓玲从医院出来接着又转到了佟小伟家,等了好大一会才看见他的母亲推了辆三轮车回来。他们母子住在市郊的下麻元岭,这里居住着附近好几个工厂的职工,相当部分人如今都已经下岗,家庭经济状况大都偏下,佟小伟的家就是一套简陋的一室一厅。他母亲先将车上的货物搬到里屋,然后才招呼毕晓玲进屋坐下。当毕晓玲问及佟小伟今天发生的情况时,佟小伟的母亲马上哭了起来,她往脑后抹了一把凌乱的头发,一边流泪一边和毕晓玲说:“毕老师,我的儿子不争气呀,给学校添麻烦了,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拉扯着他,再苦我都尽量满足他的需要,希望他能够考上大学,可是,你看,今天竟然出这样的事?气啊!把人家孩子打成那样,幸好还没出大问题。真是气啊!把人家孩子送到医院去,一下就要五千元,我好不容易才去凑齐了,还不知道到时候够不够用呢?”她就那样继续抹泪,毕晓玲劝劝她之后,她又着急地问:“毕老师,学校不会开除我儿子吧?如果开除了,怎么办?能不能请你出面帮我求个情,我感谢你了!”说完弯腰给毕晓玲行了个大礼。

毕晓玲听了好生难过,她能够理解佟母的心情,也能够体谅她一个女人的难处。联想自己的处境,满腹酸楚,如果真和陈邵川离婚,以后的情形就和佟小伟母子相似了。万一遇上什么事,连打个主意的人都没有。而且,孩子的教育全靠自己一个人,单亲家庭对孩子的许多不良影响都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想到这里,她安慰佟母说,学校很重视这事,处分是肯定的,开除不开除现在还难说,不过,自己一定会为孩子尽力争取从轻处罚的,还希望你做妈妈的积极配合学校做工作,多开导和教育孩子。

告辞佟母之后,天色已晚,毕晓玲赶忙回家,冬冬早就在等她了,吵着说自己肚子好饿,想要吃饭。紫云站在一边,尴尬地说:“阿姨,我本来想做饭的,但是家里没有菜,所以……”毕晓玲心里很烦躁,只好带着紫云和冬冬到门口的小餐馆随便吃了点。她奇怪自己今天怎么一点不想吃饭,人也没有精神,回家摸摸额头,好烫,回家找了几粒药丸吃过后,吩咐紫云照顾冬冬,就进里屋躺下迷迷糊糊睡了。

夜里,毕晓玲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自己掉到一个深沟,然后顺着一根竹竿往上爬,抓紧,爬!抓紧,爬!越爬越高,越爬越顺,正要爬到高坡上时,觉得身下一阵兴奋,人也像进入一个美妙的幻境,翩然而舞,那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突然地一睁眼睛,才觉察到自己刚才是处在性感高潮之中。毕晓玲又是欣喜又是羞愧,她想,难道这样也可以产生吗?这种感觉是以前与陈邵川一起时才有的呀?现在怎么了?她惊吓得冒了一身冷汗,忙拉亮灯披衣起床,到书架上取出那本弗洛伊德的《释梦》,一页页翻过去,看到里面提到,如果一个女子梦到一根木棍,那是对男人性器官的渴望。她忙合上书,傻傻地坐着,傻傻地想自己未必真离不开陈邵川,或者离不开一个男人吗?下半夜了,很浓的寒气从窗户的缝隙里挤进来,毕晓玲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依然那样坐着,她不想上床去,唯恐那个刺激而又可怕的梦重新会爬到她身上来。

 

料峭春寒,细雨蒙蒙。听着外面滴答的雨声,毕晓玲此刻全无睡意,胡思乱想地一直坐到天亮。她不等紫云起来,自己很早动手做好早餐,然后招呼冬冬起来吃了,再打发他去上学,自己也匆匆赶往学校。上了第一、二节课之后,便全力以赴配合学校处理佟小伟打人事件。她找了班上很多同学谈话,了解清楚了一些相关情况。原来,佟小伟尽管由于家庭环境的影响,自小性格孤僻偏执,少言寡语,但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居于前列。班上的学习委员刘燕形象靓丽,活泼开朗,成绩优异,佟小伟很早就恋上了她,明里暗里做她的保护神。佟小伟从来没向刘燕明白地提出什么,但聪明的刘燕若有所察,也特别欣赏这个另类的大男孩,平时有什么问题都主动来和佟小伟讨论。昨天中午,佟小伟吃过饭回教室做作业,突然看到班长苏志文和刘燕两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他连咳了几声,那两人却无任何反应。佟小伟一下血往上涌,几步冲过去对着苏志文就是几拳,打得苏志文趴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佟小伟还不罢休,接着又是几脚,当苏志文呻吟着回过来对着他的下身猛踢了一脚时,他竟然拔出水果刀对着苏志文的背部捅了一下,苏志文当时血流如注。一旁的刘燕急得大哭,马上报告学校,校长见状大惊失色,忙叫来保卫处的出面拉走了佟小伟,又让校医将苏志文送到医院,然后通知了双方家长。

一年中总要碰上几回这样头痛的事情,毕晓玲习惯了也麻木了,她要求自己尽力而为地处理好每件事情,然而让她十分沮丧的是,自己如此用心用情,还是免不了会出七七八八的问题。这份工作看来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毕晓玲突然感到万念俱灰,有了一种逃离的想法。那么,去哪里好呢?哪里才是自己的藏身之处呢?以前还有陈邵川这把伞庇护着自己,风雨无惧,现在这把伞就要破了,也许就要断柄了,还有谁来保护自己?

这一天毕晓玲过得很累。昨天本来就严重感冒,鼻塞、头痛、身子发软,可她一刻都没休息。傍晚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时,紫云不在家,儿子也还没回。她打开冰箱翻看了下,还有一点排骨和几只黄瓜,取出来洗了,又泡了一把黑木耳,煮好饭炒了两个菜,一会紫云和冬冬前脚接后脚地回来了。紫云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毕晓玲说,下午看到电视里有个声乐培训班的招生广告,自己就找到那里看了看。毕晓玲看着紫云说,你喜欢唱歌吗?紫云红着脸点点头。毕晓玲笑了笑说,要得,你有空可以先去听听课,以后我再帮你找个音乐老师专门带你,紫云高兴得连连说谢,她对毕晓玲说,阿姨放心,以后除了听课,我一定帮你把家务事做好,你安心工作吧,毕晓玲笑笑点了点头。然后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看看电视。冬冬见妈妈很疲倦的样子,问:“妈妈,你怎么了?累了吗?今天我来帮你洗碗。”

毕晓玲看冬冬这样懂事,心里一暖,说:“儿子,妈妈是不幸的,妈妈又是幸运的。你爸爸对我不好,可是有我的冬冬对妈妈好,这就够了。”

紫云连忙说:“阿姨,等下我来收拾,你们休息吧。”

冬冬说:“妈妈,明天星期六了,我们去外面玩玩?你带我和姐姐看电影去,好吗?”

毕晓玲摸摸儿子的头,满口答应下来,说:“好啊,我们明天出去吧!”

谁知到了晚上九点,尹莉来电话,说蒋倩倩要来省城开会,明天先报到,正好中午叫上韩玉青一起到她家聚聚,毕晓玲答应说一定按时赶到。

第二天,紫云很早出门听课去了。毕晓玲选了一件深灰色的外套穿上,系了条淡蓝色丝巾,看看镜子,自己感觉还不错。她提上小包,带上儿子出门。冬冬说:“妈妈,你们同学见面,带了我去不嫌麻烦吗?”

毕晓玲笑道:“你呀,也知道自己是个负担吗?那我把你随便丢哪好了!”

冬冬就往路边的草地跑去,他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哈哈大笑起来:“妈妈,我就在这里玩吧,丢这里最好!”一会儿又跑回妈妈身边,说:“妈妈,我还是跟你一起,谁欺负你,我来保护。”

毕晓玲俯下身忘情地亲亲冬冬说:“哎呀,我的小大人,你要是能够保护妈妈就好了,我等着你长大吧!”

毕晓玲带冬冬到超市买了些礼物就到尹莉家去了。

尹莉住省广播电视大学宿舍区里面。读大学时,毕晓玲和尹莉最为要好,尹莉出身省城一书香门第,是那种沉稳细腻、颇有大家风范的女性,当年她们俩可谓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以后毕晓玲调来省城,很多事多亏了尹莉帮助。毕晓玲算算日子,已经好几个月没来这里了,她不免惭愧起来,觉得自己对尹莉实在关心不够,说起来应该多来陪陪她的。尹莉的婚姻在早几年也亮起了红灯,她的前夫是团市委的后备干部,在援藏的过程中寂寞难耐,与同去的一个女同事好上了。尹莉知道后,急忙一个人跑过去,找她男人和那女人理论,然而,几经折腾,身心疲惫,两人终至劳燕分飞。

毕晓玲敲开门一看,蒋倩倩和韩玉青都已经到了。尹莉忙从厨房出来,接过毕晓玲手里的东西,说你要这样客气做什么?见外了呢。毕晓玲要冬冬叫阿姨,冬冬一个一个叫完之后,就跑到尹莉儿子俊俊的房间和他一起玩去了。毕晓玲问尹莉要不要帮忙?尹莉说,饭菜快做好了,你先陪她们坐坐说话吧,我一个人能行。

毕晓玲问蒋倩倩说:“好多年没见你了,一切都好吗?你还在市委机关?”

蒋倩倩说:“还好,你情况怎么样?怪想念的。”

毕晓玲又对韩玉青说:“玉青,你比我表现好点,早就来了吗?”

韩玉青笑道:“我也刚到呢,大家正在说你。”

毕晓玲一脸迷茫:“说我?说我什么呀?”

蒋倩倩说:“当然是好话呀,说你命好,老公找得好,不像我们,都在说想离婚了。”

毕晓玲惊讶地问:“离婚?谁要离婚呀?大家刚见面,怎么找这样的话题呢?”

韩玉青笑笑,看着蒋倩倩,没说话。蒋倩倩叹了口气,刚才的笑容都没有了,一脸严肃地说:“我。是我想离婚。”

毕晓玲问:“真话吗?还是玩笑?怎么了?”

蒋倩倩说:“我老公走私了。花心,有了别的女人。他不爱我了。”

毕晓玲心里一沉:怎么都这样啊?难道真是男人们大都变坏了?她问:“你老公还在做报社总编辑吗?”

蒋倩倩说:“嗨,他现在是报社社长了。官一大就变心,看上了比我年轻漂亮的女人,那女人竟然给我打电话,要我放了他,说我老公现在爱的是她而不是我,你看气不气?”

韩玉青说:“你可别轻易放了你老公,气死那小妖精。她不就看上你老公的地位吗?现在的女孩子好实惠,就喜欢有社会地位和经济基础的男人。你老公太优秀了。”

蒋倩倩叹口气说:“优秀有什么用?心在别处。你看毕晓玲多好,她老公才算是优秀呢,人家省里的领导,日后说不定是做省长的人,对老婆又好,唉,哪像我们这样命不好?”

毕晓玲听到这话,心里一酸,哭笑不得,也叹了口气说:“我比你还糟糕,倩倩!我和陈邵川……早就分居了。”

蒋倩倩和韩玉青同时“啊”了一声,不太相信毕晓玲说的是真话。正好尹莉端着菜从里面出来,说:“来,大家先坐好准备用餐,我们边吃边聊吧。”

几个人忙站起来,帮助尹莉从厨房把菜搬到餐桌上,四个人一起坐好。尹莉叫儿子俊俊和冬冬一起出来吃饭。两个小家伙上桌后等不及大人举杯,三下五除二地很快吃完又玩他们的去了。几个女人打开一瓶红酒,举杯彼此祝福。尹莉说:“大家别那么伤感,你们现在好歹还在围城里,看我,一个人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不是也很好吗?现在能够珍惜的就珍惜,实在不行,自己过还自由自在,未尝不好?当然,我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说法了。”

毕晓玲说:“想起来女人也很悲哀,怎么一个个年纪稍大了点,爱情就跑了呢?我们恐怕已经没魅力吧?可人家杜拉斯成了老太婆还有人爱,真令人羡慕。我常常想,如果是真爱,应该至死都不会变的。我很喜欢叶芝那首《那时你老了》……”毕晓玲停了下,轻轻地朗诵起来:

多少人曾爱过你容光焕发的楚楚魅力,

爱你的倾城容颜,或是真心,或是做戏,

但只有一个人,他爱的是你圣洁虔诚的心!

当你洗尽铅华,伤逝红颜的老去,他也依然深爱着你!

韩玉青听得眼里噙满了泪水,说:“晓玲,你还是那样喜欢诗歌啊,你自己现在还写吗?”

毕晓玲点点头说:“有空就写点,我以为诗歌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时释放自己的情绪。”

韩玉青安慰毕晓玲说:“晓玲,你很有魅力的,你那么优秀,相信你老公是一时糊涂,他的心会回来的,你要耐心等待,等待他的回归!”

毕晓玲无力地摇摇头说:“没用了,真的,我不抱希望了,就是人回来,心已经死了,又有什么用呢?何况一想起来心里就不是滋味,所谓补好了也是个疤啊!”

蒋倩倩接过话头说:“晓玲,你笨,我就不放,拖着他们,我如果放了,不是成全他们了吗?没那么好的事!”说完,她又感慨地说:“我们几个还只有韩玉青好点,两个人一个单位,相互盯着,难得自由活动。她老公是个本分人,靠得住。”

尹莉想起什么似的,她问毕晓玲说:“晓玲,有天打电话给你,你说在医院照顾一个人。那人是谁啊?我看你口气很着急的,莫非是你的……”

毕晓玲放下筷子,说:“唉,别提了,她,她就是和陈邵川好的那女人呀!”

尹莉叫了起来:“我的天啊,你晕头了?既然是她,你怎么还那样帮呢?”

毕晓玲无奈,只好一五一十将那天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蒋倩倩说她好傻,尹莉和韩玉青却说她做得对。毕晓玲心想不管对还是错,在那样的情况下救人还是第一。几个女人就这话题展开讨论,又列举了很多类似的事例,纷纷说出自己的看法,你一言我一语,两个多小时才把一顿饭吃完。饭后,几个人帮助尹莉收拾好饭桌和厨房,尹莉开车带大家出去看了场电影。完了说说笑笑地到步行街逛了一趟,天渐渐晚了,看到路旁有个“黑龙江水饺馆”便进去吃了顿水饺,再一起把蒋倩倩送到宾馆之后,大家才一一告辞。

 

毕晓玲打开门,惊讶地发现客厅里妹妹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她面前站着紫云和一个皮肤黝黑、眼睛清亮的大男孩。两个孩子都神色慌张、不知所措。毕晓玲忙问妹妹怎么回事?毕晓珏双手交叉在胸前,沉着脸没好气地说:“你问他们吧,真是不像话!”

毕晓玲坐下了,问紫云到底怎么了?她又问那男孩子:“你是……”

紫云说:“阿姨,他是我的男朋友杨勇年,今天从家里来看我,正好……”

毕晓珏接过杨勇年的话,尖刻地说:“两个人正在床上肆无忌惮地亲热时,被我撞上了,我来得不是时候,对吗?你们俩清白不清白呢?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家?”

紫云满脸愧色地说:“阿姨,我们错了,我们今天是做得过分,对不起!”

杨勇年忙说:“两位阿姨,我们的爱没有错,我们是真心相爱,只是……,确实找不到地方好好亲热,于是……”

毕晓玲现在似乎什么都听明白了,她让那两个孩子坐下,然后撇开这个话题,漫不经心地随意问了一些别的问题,等到他们的神态恢复正常以后,她才谈了一些自己对于感情问题的理解,希望紫云和杨勇年都能够好好珍惜和把握。两个孩子感动地对毕晓玲连连道谢,一边的毕晓珏一言不发地看着姐姐,似有很多不解。

等妹妹和杨勇年先后走了,冬冬和紫云都睡了之后,毕晓玲关上房门,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她觉得现在的夜才属于自己。她打开好多天没碰的电脑,先浏览了一些网页,然后点开自己经常去的一个文学论坛“原创作品”板块。最近一段时间,她接受妹妹晓珏的建议,重新拾起荒废了很久的笔来,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敲成诗歌或者是散文。晓珏除了完成学业外,业余总要找点时间玩玩论坛,她有一个很雅致的网名:若云。看姐姐喜欢,也给取了个很美的网名:若水。晓珏对姐姐说:“你的文字功夫那样好,去玩玩论坛吧,以后我给你做点图片贴上去,你会感到很开心的!”在妹妹的导引下,毕晓玲还真去玩开了。她把自己写的一些诗歌和散文贴到论坛之后,马上就有很多人热情回帖,赞扬声屡见不鲜。很快,“若水”成了论坛的名家,一些网友纷纷将她加为QQ好友,大家经常在这个论坛的群里相互学习切磋。

毕晓玲刚刚登录QQ,群里就有好几个人和她打招呼。她客气地一一问好。

一个叫“天上人间”的马上和她私聊:“你好,若水!”

毕晓玲敲了几个字回应:“你好!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是这个板块的版主,现实中是一个报社的记者,见多识广,诗文俱佳,毕晓玲很喜欢读他的文章,他也很欣赏毕晓玲的文字,平时他们的交流最多。“天上人间”很快又丢出一行字:“最近去哪了?几天没见你,写了什么没有?”

毕晓玲正想把这几天的事情简单说说,不留意陈邵川什么时候进来了,他正站在身后看着QQ界面的聊天记录,说:“怎么,你也喜欢上了这个?没网恋吧?”

毕晓玲回头对陈邵川说:“你说什么话啊?我一个老太婆,现在你都不爱了,还有谁会爱我?”

陈邵川神秘地笑笑说:“那难说,如今网恋很时髦,你那样有才华,还愁没人爱你?”

毕晓玲关掉了QQ,回过头来连连发问:“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什么时候到青州市去?我们的事情什么时候解决?”

陈邵川一屁股坐到床沿边,苦笑了一下,说:“你别这样逼我好不好?我都快崩溃了。”

毕晓玲也把椅子转过来,说:“怎么就是我逼你了?难道张亦凝不逼你吗?她的肚子会越来越大,你还不处理怎么办?”

陈邵川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我错了,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我让她赶快把孩子打掉。晓玲,你还是回家去住好吗?我们老夫老妻的,别再说什么离婚离婚的。”

毕晓玲没有马上回答他。她看着陈邵川忧伤的眼睛,觉得是那样深不可测,以前她从来不这样看他的。她现在分辨不清陈邵川的真假,难道是真的后悔了吗?抑或是被形势所迫担心毁了自己前程而作的退步?如果我回去了,张亦凝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孩子是无辜的,难道一定要牺牲那小生命吗?如果我回去了,就算张亦凝自己走开,陈邵川能够保证以后不会故伎重演?张亦凝不是说他又有了新的女人吗?

“不,我不回去了。”毕晓玲摇了摇头。

陈邵川靠近毕晓玲,扶住她的双肩,说:“回去吧,你和冬冬回那边家里,明天就搬过去,我来车接你们。你想,冬冬没有完整的家怎么好?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着想嘛。”他的口气很强霸,似乎毋庸商量。

毕晓玲轻轻拨开陈邵川的手,冷冷地说:“你得想明白,也要让我想明白。说实话,如果不是冬冬,我本人早就对你失望了,也早就干干脆脆地与你彻底分开了。可是我确实不希望冬冬是个没爹的孩子。问题是,你以后会对我们怎么样?你难道真能够离得开你那些女人吗?”

“那些?哪些啊?”陈邵川一脸的大惑不解。

“怎么?还要问我?你应该自己心里清楚。”毕晓玲平静地说。

陈邵川忙讨好地笑笑说:“你放心,我不会的,我只有你一个老婆。以后保证不寻花问柳。还不行吗?”

毕晓玲一脸狐疑,问道:“你准备怎么安排张亦凝?”

“你放心好了,我会和她明明白白说清楚的。”陈邵川一脸自信。他看看毕晓玲,又说:“那就这样吧,我们说好了?”

这个晚上,陈邵川歇在这里。

第二天,陈邵川帮着收拾东西,叫了自己的司机把车开来,将毕晓玲母子接回家里。一家人吃完晚饭后,陈邵川接到一个电话,他支支吾吾地接听了一会,告诉说领导找有要事,必须出去一趟,结果一个晚上都没回。

毕晓玲揣测陈邵川不是去找张亦凝,就是去了另一个女人那里。

冬冬问:“爸爸去哪里了?”

毕晓玲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她疑惑地问儿子:“冬冬,你说,我们应该回来的吗?”

冬冬睁着一双大眼睛说:“妈妈,我觉得我们那个家还有意思点,我不喜欢爸爸这里,因为,爸爸还是不爱我们,他不会对我们好的。”

毕晓玲抱住儿子,惭愧自己的感觉还没有儿子准确,说不定自己的智商比儿子要低下很多呢。

夜,开始渐渐地沉下去,沉成了一片寂寞的海。子夜以后整个世界都已经安详地睡了,毕晓玲躺在床上想进入一个沉醉的梦境中去,但恍若悠远的海浪拍岸而来,惊扰得她心里惶惶然久久不能安睡。她原以为失眠不过就是那么一两个晚上偶然的,孰料自从得知陈邵川的事情之后,竟然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很多个日子都没有睡好了。很糟糕的是她又一夜无眠,七想八想,东想西想,好像无意间跑到一个很遥远的沙漠地带,漫天风沙,茫茫无边,四周一片枯黄,看不到一点绿色。她赶快吃了两粒安定,到最后也是白搭。于是学着滑稽可爱的豆子先生去数白羊和黑羊,结果白的变成黑的,黑的变成白的了。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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