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南多·佩索阿诗选
费尔南多·安多尼奥·诺盖拉·佩索阿(Fernando Antonio Nogueira Pessoa,1888~1935),出生于里斯本。他五岁丧父,幼弟也于次年夭折,这在他的性格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后来母亲改嫁,由于继父是葡萄牙派驻南非的外交官,佩索阿随母亲前往南非,在南非开普敦接受英式教育。佩索阿十七岁时回到里斯本大学,可不久因学生罢课而辍学。随后,他进了一家商业机构,工作是翻译商业信件。1912年至1914年,以佩索阿为首的一批葡萄牙文学青年发起了一场文艺复兴运动,并创办了几个虽然短命但影响甚为深远的文学刊物《流放》、《葡萄牙未来主义》和《俄尔甫斯》。1918年,佩索阿出版英文诗集《35首十四行诗》,1921年又出版三卷本《英文诗集》,直到1933年,他才出版他的第一部葡萄牙文诗集《使命》,但没有引起多少关注。
佩索阿活着的时候默默无闻,直到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他的作品才被广泛介绍,声誉日隆。甚至葡萄牙文史学家认为,应该给予佩索阿“与但丁、莎士比亚、歌德和乔伊斯同样的地位”。也有人将他与卡夫卡一起,称为“欧洲现代主义的核心人物”。
译丨韦白
我在我体内像一阵薄雾
我在我体内像一阵薄雾
封存着,它是虚无
一种根本的朝向虚无的乡愁,
朝向万事万物的茫然的渴望。
我被它缠住
犹如被一阵雾挟裹,而我明白
那最后的星光闪烁
在我烟灰缸的烟头之上。
我抽着我的生命之烟。我看见或读到的
一切是多么的靠不住呵!这整个
世界是一本巨大的张开的书
在一颗未知的舌头上朝我微笑。
牧羊人(XLIX)
我走进屋里,关上窗。
他们带来了灯盏,向我道过晚安。
我也以满意的声音向他们道晚安。
或许,这是我此刻和恒久的生活:
白昼带着亮亮的阳光,或者飘着细雨,
或者风暴骤起,仿佛世界到了末日,
夜晚充满温情,我的目光留意到
从窗边走过去的人,
带着我最后的友善的一瞥走向寂静的树木,
然后,关窗,点灯,
什么也不读,什么也不想,不睡,
只感觉生命溢过我,像小河漫过河岸,
而外面,巨大的寂静像一个睡熟的神。
你不喜欢的每一天不是你的
你不喜欢的每一天不是你的:
你仅仅度过了它。无论你过着什么样的
没有喜悦的生活,你都没有生活。
你无须去爱,或者去饮酒或者微笑。
阳光倒映在水坑里
就足够了,如果它令你愉悦。
幸福的人,把他们的欢乐
放在微小的事物里,永远也不会剥夺
属于每一天的、天然的财富。
1933年3月14日
退位
呵永恒的夜,把我唤做你的儿子吧
把我揽进你的手臂吧。我是一位
君王,自愿地
放弃了梦想和厌倦的王位。
我的剑,它牵引着我虚弱的臂膀下坠,
我向强大而坚定的双手投降,
我把碎裂了的权杖
和王冠丢弃在前厅。
我那向着无用押韵的踢马刺
和毫无用处的盔甲
我把它们留在冰冷的石阶上。
我抛弃了王权、肉体和灵魂,
如此平静、如此苍老地返回夜晚
像那日落时分的风景。
我不知道星星是否统治着世界
我不知道星星是否统治着世界
我不知道占卜牌或者游戏牌
是否能泄露点什么。
我不知道骰子的旋转
是否能导出任何的结论。
而我也不知道
像大多数人那样地
活着,是否会得偿所愿。
是的,我不知道
我是否应该相信这枚天天升起的太阳
没有人能向我保证它存在的真实性,
我不知道那是否会更好些(因为更好或者更加方便),
去相信一些其他的太阳,
甚至在黑夜里也能照耀的太阳,
一些深刻而又炽热的、
正超越我的理解的东西。
此刻…
(让我们慢下来)
因为此刻
我拥有绝对的安全,紧紧地抓住楼梯的扶手,
我用我的手护住它——
这道扶手不属于我
而当我往上爬时我倚着它…
是的…我爬上来…
我追溯到了这一点:
我不知道星星是否统治着世界。
责编:周杨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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