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覃柳平

今年的秋天格外清冷，仿佛是远古的神秘的秋。

陈松长先生将于11月13日在湖南省博物馆和友人共同举办一场名为“书形物语”的展览，一定会把我们带往远古之秋。

陈先生是秦汉简帛研究专家，他是中国古文字学、秦汉史学，中国简帛学等领域知名学者。从上世纪90年代他编著的《湖南省博物馆藏古玺印集》获全国古籍优秀图书一等奖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出品了数十种研究著录，比如《马王堆汉墓文物》《马王堆帛书艺术》……

很多人可能觉得不可思议，多年来陈先生担任湖南省博物馆副馆长，后来又是湖南大学岳麓书院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湖南大学简帛文献研究中心和中国简帛书法艺术研究中心主任，还兼任中国秦汉史学会常务理事、中国古文字学会理事、湖南省文物鉴定委员会成员等。所有这些，都是高精尖一类的。顶着这么多的职务头衔，揽着那么多事务，加之豪爽大方，酒量甚好，文人雅集，朋友聚会常有其潇洒谈笑，学术成果竟然如此众多，令人艳羡，但天才型选手就是如此，比如李白、苏轼、徐渭……

这是陈松长的第三次书法展览，前两次都在国外——韩国与德国。那两次虽然作品不多，但其书法作品的秦风汉韵也足以让国外的文化学者惊喜连连。这一次回到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办展，也带点汇报展览的意味，所以他的作品不仅仅是单纯的书法，还有更多的形式，比如金石题跋，比如家具题铭，比如简帛书品等，带着秦时明月汉时关的远古韵味，经得起岁月的细细品味。

今年商务印书馆为陈先生出版了《马王堆帛书研究》一书，粗粗翻阅，一是惊叹书中拉页的高清晰印刷，美得沉静；二是喜欢封面题签（他本人所题）的古雅。不得不说，这帛书字体真美！有一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飞动圆凝，让人难以释怀。“矫若游龙、流风之回雪”给我的想象，莫过于此。峻利干脆的行笔令人仿佛看到笔走龙蛇的气势，大汉朝的恢弘开阔，后辈只可望其项背。连奔放绚丽的唐朝，书法也缺乏汉朝自由天真的美。陈先生的这个题签，文雅而洒脱，封面设计的简约古艳愈发衬托出它的素雅。

对陈先生来说，书法不是他的专业，只是他专业背景的厚积薄发，但是他的书法在书法界又独树一帜，自成一家，享有清誉。他篆隶草皆通，简帛书更是引领者。作品中的书卷味汩汩而流，更难得的是气息高古。这种高古，也许就是陈先生在秦汉文化研究中不经意修成的格调与气息。我一直很喜欢章草，所以对他的章草作品关注更多，小品《苏轼书鄢陵王主簿画折枝一首》天真自然，透着些碑味，又有简帛书的味道。

真正体现他的艺术创作水准的也许是他的金石题跋和简帛书品。特别是那些全形拓题跋，每一篇都是简明扼要的文物鉴赏，而题跋书体不一，金文、隶书、章草等，更构成一幅幅隽永悠然的画面，美轮美奂。而《佛造像记残石》的题跋则很轻松自在地用章草抄录了《心经》，散淡干净，得文人率真，与拙朴有趣的北周造像记的风格形成对比。

陈先生在博物馆工作了近20年，主要从事马王堆帛书的整理与研究。对于帛书的材料形式、书体内容等各种惊艳烂熟于心。他用电脑处理后的简帛式样，临写楚简、秦简、汉简牍帛书等各种书体，如同一个乐手使用不同的乐器演绎一首高水平演奏员才能演绎的曲子，难度可想而知。而陈先生仗着对简帛的熟悉，直接取其灵魂，其中如《岳麓秦简节录》等作品上还编绳结简，古趣盎然，我想，这应该是向韦编三绝的孔夫子致敬吧。

对于陈先生而言，书法只是功夫以外的功夫。看起来意外练成，其实并非意外，如同金庸小说中的绝世神功，似乎都青睐于单纯得似乎有些愚钝的人。其实这些人搁在现代，都是做学问搞科研的好苗子，因为他们天资秉异、勤奋努力、心思单纯。显然，陈先生在书法江湖中无意中客串了一把风清扬。

“书形物语”展的作品让书法与名物浑然一体，交相辉映。金石题跋是对古器物之美的诠释，简帛书品是对古人蕙质兰心的仰慕，小品手卷是对古代文人风雅的继承。岳麓书院有一联很是契合：人因道立，道以人传，一代风流直到今。也如他曾步王昌龄的韵作诗云：

秦时明月汉时关，

索隐探奇任往还，

汲古求新平生事，

残篇断简无数山。

责编：刘瀚潞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