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只有鹤为邻

——2020全球候鸟跟踪守护行动纪实(十)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记者 徐亚平

新湖南汨罗频道 汨罗融媒体记者 张为

11月18日，在上千白鹤翱翔之地，在“全世界离白鹤最近的地方”——南昌市“五星白鹤保护小区”，2020全球候鸟跟踪守护行动组遇见了一个与藕相伴、与鹤共眠的女子。

4年间，这位女子始终为白鹤奔走呼号，守护白鹤生境。这种生活，使她几乎拥有了白鹤一样的人生——一旦踏上迢迢迁徙路，就必须一直前行，直到穿越5300多公里严寒困苦，最终落脚在浩瀚无边的鄱阳湖。

这位女子名周海燕，网名“丫丫”， 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播音主持系，供职于江西卫视，一度是早晚间新闻的主播;如今的头衔是江西候鸟保护志愿者、生态摄影师、五星白鹤保护小区创始人。她说：“我经历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过去已经离我很遥远。”

周海燕原本拥有很光鲜的生活，直到2013年，生活出现一个“拐点”：她迷上了生态拍摄，她爱拍摄那姿态翩翩的鄱阳湖白鹤。

孤云将野鹤，岂向人间住。一天，丫丫扛着机器找到鄱阳湖畔五星垦殖场的一块藕田里。看到大片藕田里聚集觅食的白鹤，望见上千只白鹤在空中盘旋，听见白鹤在天空簌簌扑闪翅膀，发出清亮的鸣叫，她彻底被震撼了。“站在田埂上，人就呆掉了，莫名其妙开始流泪。”

2016年鄱阳湖出现10年一遇的夏汛，2000多只白鹤在鄱阳湖找不到传统食物，被逼到藕田里，几乎把藕吃到绝收。藕农决定放弃种藕。

周海燕和其他志愿者急了：失去这块藕田，白鹤吃什么?

几经思量，2017年春，江西省内外志愿者发起“留住白鹤”行动，各地摄影师众筹资金，周海燕则开始承包藕田种藕，为白鹤建起一个“人工食塘”。周海燕说：“从此，我就变成了一个藕农。”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2017年冬至，1400多只白鹤聚集在藕田里觅食越冬，场面之壮观令周海燕再次落泪。

在与鄱阳湖一堤之隔的五星白鹤保护小区里，建了一栋简易板房。每年有大半时间，周海燕住在这里种藕、管理农田、等待白鹤归来，接待各地前来观鹤的鸟友。她的摄影水平不逊色于专业摄影师。板房内墙壁上，挂满有关白鹤的摄影作品，其中很多出自“丫丫”之手。

周海燕镜头下的白鹤，多以孤傲独立的姿态出现在纯净背景中：巨大的白色翅膀如花绽放，纤细的长腿优雅立于镜子般水面——她在以一个女性的独特视角，展示天使之美。

当年临时起意承包的300亩藕田，如今已成为国内首个民间白鹤保护地——五星白鹤保护小区，被中国绿发会授予“中华白鹤保护地”称号，被中国野保协会命名为“全国野生动物保护科普教育基地”;还与北京林业大学自然保护地学院、俄罗斯科学院西伯利亚分院、蒙古国东方省鸟类保护管理局签订了《国际白鹤研究与保护合作备忘录》。

今年春，在江西省委书记刘奇、省长易炼红直接推动下，南昌市高新区将原有藕田扩大至1050亩，并全面完善小区基础设施;江西省林业局继续加大对小区生态修复的力度，投放了近35万公斤藕种。“这个保护小区有多重功能，它既是白鹤的‘避难所’，也是种类繁多的候鸟们迁徙路上的加油站、新鸟种登台亮相的展示窗口、鸟类学研究与实践教学基地。”江西环保志愿者、鸟类摄影家王榄华非常推崇这个“神奇的人工干预湿地”。

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但只有最熟悉周海燕的人，才知道她为了白鹤放弃了什么。

绝顶人来少，高松鹤不群。购买藕种、种植藕种、雇请工人、田地给排水、照看白鹤等等繁复的田间活计让她没有时间工作，于是她放弃了工作;请人24小时巡逻值班防止白鹤被惊动、盗猎，多项开支需要费用，于是她还放弃了自己的一套房;保护小区离南昌市区40公里，于是在白鹤来到鄱阳湖越冬的4个多月时间里，她放弃了城市的正常生活……

2018年11月，周海燕做好了等鹤来的准备。26日，鹤出现了。当晚她睡觉时，忽然感觉发生像地震一样的震动。她赶紧披衣出去，看到4台挖掘机。她问对方要干吗，来人说要建停车场。次日施工时，她挡在挖掘机前面，说不能施工、鹤群要来了……跟记者讲起两年前这一幕，周海燕潸然泪下。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4年里，像这样的彷徨和无助，无数次侵袭周海燕，但她仍在这里坚守着。她还去北极圈里“追”过白鹤，考察白鹤在繁殖地的艰难处境;还把鄱阳湖候鸟主题摄影展办到过俄罗斯，让俄罗斯观众感受鄱阳湖无比震撼的候鸟之美。“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像，有时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让人泪流满面，有时也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周海燕说。

11月18日，藕田最新监控画面显示，到五星白鹤保护小区越冬的白鹤超过2200只。

全球近一半的白鹤在这里，在周海燕的身边……

责编：王相辉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