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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泞中追梦的青春——黑土麦田公益“创客”花垣扶贫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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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8-31 16:46:10

湖南日报记者 杨丹

当大家知道陈昱璇8月底就要离开村子,前去牛津大学深造时,静寂的扪岱村沸腾了。

住户隆长富爷爷几个晚上没睡着,隆奶奶抓住她的手直掉泪。告别宴吃了一家又一家,欢送鞭炮放了一次又一次。虽然万般不舍,但淳朴的苗家人还是用自己的方式感谢昱璇,祝福昱璇。

(8月底,陈昱璇<右>身着苗服和扪岱村住户隆长富及老伴合影留念,苗服是隆奶奶送的礼物。)

2016年9月,黑土麦田公益派驻包括陈昱璇在内的15名扶贫专员(俗称“创客”)奔赴国家贫困县——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花垣县,在5个乡镇的7个贫困村成立了6家农民专业合作社。

这是一群意气风发、有想法敢于行动的大学生,他们学业优秀,出身名校,来自五湖四海,大多长于城市。他们为什么选择了这条“泥泞之路”?他们给边远的苗乡土寨带去了什么?走近他们,或许能找到答案……

创客三人行:卖苞谷酸,教孩子们打棒球

2016年9月初,15名扶贫专员在北京经历短期的培训后,便下到了花垣县不同的村子。陶品儒、曾晓、张雪婷3人分在一块,服务于边城镇磨老村和长老坟村。

陶品儒是一个长沙伢子,2016年7月毕业于澳洲国立大学环境学专业。他深受湖湘文化影响,有想法,吃得苦,霸得蛮,敢为人先。

(陶品儒<右>和伙伴一起搬砖砌厂房。)

“农村问题是中国的根本问题,农村的发展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所在。‘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希望有这么一个机会去将心中的一腔热血,为农村的发展和祖国的强盛, 尽绵薄之力。虽然条件艰苦,但在逆境中不懈努力并最终取得成功的这份成就感,是我所追逐的。”有人惊讶他从一个“海归”到一名扶贫专员的跨度之大,可陶品儒却觉得有几分水到渠来。

他各方面都适应良好。 刚下村时,唯一不习惯的是语言,但是在一个月的入户调研后,这个问题解决了,现在还能说上几句苗话。为了节约建厂房的资金,他甚至学会了开挖土机,扛玉米、买辣椒、搬砖更是“日常小菜”。

(陶品儒正在操作挖土机,为建厂房平整土地。)

磨老村是个纯苗族村落,也是个典型的“空心村”。村里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留下的多为妇女、老人和小孩。

陶品儒介绍说,在产业开发方面,针对当地情况,他们带领建档立卡贫困户成立了磨老人家种养专业合作社,主要开发湘西特色美食苞谷酸(当地称玉米为“苞谷“),设计了外包装,制作了产品食用手册,还将原本生食的苞谷酸加工成熟食,方便顾客直接食用。销售方式也多元化,线上线下都有售卖。

张雪婷在大学时是校棒球队队长,她组织村里的孩子们学打棒球:“这是城市孩子玩的运动,希望乡下小朋友也能体验。”

曾晓个性开朗,充满活力。她开心地说:“合作社的阿姨们找到了事做,精气神都变好了。6月,县政府支持的苞谷酸加工厂在村里建起来了,合作社从原来的16个人增加到了43个人。前景越来越光明。”


(6月13日,苞谷酸加工厂举行动工仪式,曾晓开心地坐在木头架上。)


磨老村有良好的自然资源和民族文化底蕴,他们下一步计划是开发旅游资源,发展露营和民宿。

陈昱璇:一个深夜电话改变了人生轨迹

高挑清秀,细长的丹凤眼,说话轻言细语,扑面一股中国风。吉林姑娘陈昱璇在人群中很是打眼。

(陈昱璇<右三>和隆爷爷一家合影)

两年前, 22岁的陈昱璇刚从清华大学毕业,她不去仓促地决定继续研读的科目,或开展什么样的职业生涯,而是选择给自己一个间隔年(gap year)。

在这一年里,她尝试了很多社会实践,如去米兰世博会做过志愿者,在联合国做过实习生,去孟加拉考察草根公益创新,等等。同时,她还申请了国外高校的研究生,并顺利拿到了几个学校的录取通知,准备出国深造。然而,这样顺理成章既定的人生轨迹却被一个深夜的电话改变了方向。

2016年5月23日深夜11时多,睡眼惺忪的她接到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打了1个多小时。

来电的就是秦玥飞——“黑土麦田公益“的创始人。

“我是一个非常理想主义的人。那天晚上,我几乎没睡着,大概琢磨明白了一件事:我不想出国念书了,我要到村里面去。这个就是我一直以来想做却没机会做的事。”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半夜打电话让人睡不好觉的人,是个大忽悠。”

陈爸爸就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上午,当女儿跟他说这个事时,他头都没抬:“别胡思乱想。“他坚信村里面除了体验艰苦生活,没什么女儿能做的事,女儿也改变不了什么。

然而3个月后,陈昱璇还是说服了父母,来到了花垣县雅酉镇扪岱村。


(陈昱璇<左>、邓超超和住户隆奶奶在扪岱村合影)


扪岱村是一个有上千年历史的石头苗寨,位于武陵山区腊尔山台地,距花垣县城69公里。

陈昱璇和伙伴邓超超一道,建立了石头寨种养农民专业合作社。她们众筹卖过野生猕猴桃,卖过腊肉,还和社员合作开发了湘西特产苞谷烧。用户反馈都非常不错,给社员带来了几万块钱的收益。

隆九斤是扪岱村从城里返乡创业的青年,合作社的第一批社员,也是海客计划的第一个报名者。

海客计划(HIKER PROJECT)是由15位扶贫专员共同发起的乡村创业青年培养计划。在扶贫过程中,他们认识到,一个地方要真正摆脱贫困,永远不是靠外界的帮助,更多需依靠当地青年的有生力量,发掘内生的动力。 这也是促进乡村可持续发展,以及从“输血”式扶贫到“造血” 式扶贫转变的关键。于是,就有了 海客计划。他们办讲座,邀请本县当地优秀创业青年代表分享人生故事,并进行有针对性的技能培训和实践指导,成功启发和带动了更多的青年。

来扪岱村之前,陈昱璇曾对自己说:“我不相信,我最想做的事情,只有别人能做,而我不能做!“如今她和同伴们也想让隆九斤,想让更多充满潜力的同龄人相信:在追求梦想的路上,是可以超越自我,拥抱无限可能的。

去年11月,陈昱璇当选为2016年度中国罗德学者。这是一个巨大的荣誉。在温暖贫困群众的同时,她也成就了自己的光芒。

陈旖雪:一个70分的行动永远好于100分的设想

作为一个城市女孩, 22岁的陈旖雪在从复旦大学毕业选择当一名乡村创客时,遇到了和陈昱璇相同的问题:家人不支持,朋友不理解。大家都认为这个尝试太冒险,也太苦了。

(陈旖雪和村里的孩子们在一起。)

听从自己追逐理想的心灵召唤,外表文静秀气的她坚持了自己的选择,来到了花垣县补抽乡水桶村(合并后叫“合兴村“)。她说:“我想重新认识脚下的土地。”

意料中的困难如期而至。

住在村里,没空调,没热水。这还能忍受,可以用凉席、风扇,可以烧水。但一天只吃两顿饭,尤其是每顿离不开辣,对于长于天津的她就比较难适应。“一开始整个胃都不舒服,有时就吃干饭。”最具有挑战性的则是上厕所——那是最原始的茅厕。

当然,也有满满的收获和感动。

“在一片很多大学生所不了解或者只是浅尝辄止的地方,扎根一到两年,尝试到底可以为乡村做些什么。这段生活将成为我生命中的永恒记忆和生命的底色。我很庆幸自己的选择。”

苗族村寨,人情更淳朴。“随便就可以走进别人家里烤火、吃饭,奶奶阿姨们会真诚地说:‘我心里很喜欢你们,但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听说我们没菜了,就立刻去自家地里拔菜给我们。“

“一个70分的行动永远好于一个100分的设想。“这是陈旖雪认同的观点。

乡村创客强调“创”的能力,需要创客打开自己的视野去了解,打开自己的头脑去创想。“但更重要的,能把想法变成现实,能快速行动快速调整,能调动各种资源,达成真实的效果。这应该是作为一名合格的乡村创客,必须具备的素质。“

陈旖雪为村里的规划是发展苗绣,希望可以帮助留守妇女增收。她需要调研写策划,找资源,搞培训。闲暇时,她还会领着阿姨们一起跳广场舞,和小朋友们爬山唱歌。

张元昌和他的土鸡


(张元昌小心地捧着土鸡苗。)


在广州中山大学,张元昌修的是社会学专业,可从去年9月入村至今,他想的最多的就是鸡。微信头像换了几次,全是鸡。

“已经开了6个小时的车。”张元昌默默算着时间,他和同事尹昆露正在去怀化的高速公路上。这是今年3月初的一天,早上8时从村里出发,大半天时间里,他俩已经去了重庆和吉首两个地方。

在此之前,他们还去了贵州。如果不是最后在怀化一家育鸡场找到了理想中的“雪峰乌骨鸡”,他们可能还会去更远的地方。

张元昌和尹昆露想要找的,正是鸡,土鸡。

他们的项目地在花垣县的小洞冲村(合并后叫“洞冲村“),村子不大,没什么年轻劳动力,耕地面积也有限,唯一值得说道的是村里有几个养鸡大户。

下村后,他们先做了一个月的入户调研,发现土鸡很有市场,但大家都没什么经验。

“有一个村民家的鸡死了一只,他就地埋了,结果引发了鸡瘟,最后传染了一两百只。他们不给鸡打疫苗,只吃药,平常也不会管理鸡舍环境,没有温度控制、饮食控制。”

这样养鸡的成本太高了,张元昌和尹昆露决定另起炉灶。他们带着24个村民一起成立了合作社,主要业务是:养血脉保存最为完好的湘西土鸡,并把它们养到最好。

什么品种的土鸡最好呢?

“雪峰乌骨鸡是湖南唯一、国内珍贵的肉蛋兼用型乌骨鸡品种,已被列入国家畜禽遗传资源名录。”说起自家宝贝,张元昌的眼都亮了,因为“很牛”。

养鸡就要建鸡舍。

当时合作社的账户里只有1万块钱,那是所有社员的出资额,要尽量省着用。所以,运物料、搭铁架、铺锯木灰、拉水泵,这些事都是他俩和村民们一点一点去做的。

在大家共同努力下,鸡舍12天就建好了,预算也没有超。鸡舍里设备一应俱全,有水有电,有温度计和电炉,就连换锯木灰清理排泄物的方式和地点都考虑好了。

鸡场里,每个月都有鸡卖,最壮观的时候有4000只鸡。

一批大鸡走了,一批小鸡又来了。小鸡们正在这里慢慢长大,成为大家的希望。

(洞冲村的养鸡场。)

相关链接:

黑土麦田(Serve For China)是在国家民政部备案的人才培养与精准扶贫公益项目,由2016感动中国人物、央视最美 村官秦玥飞与耶鲁大学优秀中国毕业生于2014年联合发起。

2016年4月, 黑土麦田成立乡村创客计划,旨在 通过持续输送杰出青年人才到贫困乡,以开办农民专业合作社的方式,整合政府、社会组织、企业等多方资源,开展产业扶贫和社会服务 ,为中国农村创造可持续的影响。

黑土麦田公益扶贫专员服务期一般为两年。2016年,黑土麦田选拔第一届扶贫专员30人,其中一半选派到花垣。2017年,黑土麦田共接收到来自全球的3000余份申请, 47名优秀青年脱颖而出,成为第二届扶贫专员,其中39人选派到花垣。目前,第一届扶贫专员将有4人离开,第二届扶贫专员刚刚到位,花垣共有50名扶贫专员。

(2017年5月,秦玥飞<左七>与扶贫专员们在合兴村拍的全家福。)

责编:胡泽汇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