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晨勤

她出身富豪之家，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她写诗激励自己的夫君，在夫君功成名就时，从不自傲，不为家庭琐事和娘家兄弟的出路而去麻烦夫君。她就是晚清重臣左宗棠背后的“贤内助”——清末才女周诒端。

周诒端(1812-1870)，字筠心，湘潭县排头辰山人，左宗棠夫人。她精通经史，善工诗文，才貌双全，善良娴淑。

清朝大臣背后的“旺夫女”

左宗棠自述“婚未逾月，湖南省试名录至，余忝乡举”。婚后第二年，周诒端拿出自己陪嫁的一百多两银子给夫君赴京应试，然而左宗棠却将这些钱赠给了他贫困的大姐。周诒端并没有恼火，非常理解夫君的亲情和仗义，继续求助亲友为丈夫晋京会试筹资。

左宗棠为赶考和谋生经常在外，周诒端亲手给丈夫绣了一个枕套，上有一幅幽雅的《渔村夕照图》，并题小诗一首：“小网轻舟系绿烟，潇湘暮景个中传，君如乡梦依稀候，应喜家山在眼前。”这个枕头成了左宗棠客居异乡的“安眠药”。

甘当“贤内助”，风雨共同舟

周诒端总是设法给丈夫制造愉悦气氛。作为上门女婿的左宗棠内心曾经十分苦闷，多次写下这样的诗句：“九年寄眷住湘潭，庑下栖迟赘客惭。余居妇家，耻不能自食。”

周诒端深知丈夫心思，毅然决定从娘家搬到简陋的“西屋”生活。这一举措明显缓解了左宗棠的压力，他兴奋地在“西屋”墙壁作联：“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

周诒端还常与丈夫一起钻研学问、谈经论史、唱和诗词。左宗棠回忆：“常时敛衽危坐，读经史，香炉茗椀，意度悠然。每与谈史，遇有未审，夫人随取架上某函某卷视余，十得八九。”据左孝同《先考事略》载：“周氏有新楼，公止其上，详阅方舆书，手画其图，易稿则先妣为影绘之，历岁乃成。”

婚后6年，夫妻俩抄录了《畿辅通志》、《西域图志》和各省通志，“于山川关隘、驿道远近，分门记录，为数十巨册。”周诒端《饰性斋诗集·和季高夫子(自题小像诗)》写道：“轩轩眉宇孤霞举，矫矫精神海鹤翔。蠖屈几曾舒素志，凤鸣应欲起朝阳。清时俊贤无遗逸，此日溪山好退藏。树艺养蚕皆远略，由来王道本农桑。”这里，她用《易·系辞》蠖屈求伸之意与夫相勉，以获得朝阳鸣凤美誉的李善感相期许，这为左宗棠此后深钻经世之学、成为国家栋梁提供了不懈的精神动力。

正是因为周诒端学识之博、助夫之贤，胡林翼曾在致左宗棠的书札中极为敬羡地称她为“闺中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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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第二故乡：湘潭桂在堂

文丨陈文革

桂在堂残存壁画依稀可见左宗棠的洋务强国梦

湘潭隐山栗龙桥旁400年重阳树

深秋周末，冒雨赴左宗棠入赘之家——湘潭县隐山桂在堂。

风雨中，当地的廖大哥用摩托车带着我穿行在蜿蜒的乡间小道。一路上追逐着奔腾的小河，偶尔见河面上静卧着一座苍老的石桥，桥畔斜逸着一株如盖的樟树或不知名的神木，开阔的田野之外是绵亘的远山。这山这水，这桥这树，笼罩在朦胧的秋雨中，清凉而清爽，仿佛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

中午时分，来到了桂在堂。端着相机，小心翼翼地踏进那神秘的“八卦阵”。

传说中的八卦阵式青砖小瓦庭院已荡然无存，扑倒在荒草中的一方钦赐碑刻仿佛在向我们倾诉曾经的辉煌——“皇清诰赠荣禄大夫、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周公千岩府君之神道”。据说清代时，凡来桂在堂的文官武将，见此石碑，都要落轿或下马叩拜。

历史的沧桑和眼前的荒凉难掩过去的真实。

桂在堂，俗称贵子堂，早年叫亭子屋场，位于湘潭县排头乡紫山居村，距隐山东麓三公里，是湘阴左宗棠(1812-1885年)岳家周系舆与夫人王慈云的故居。 据清光绪刊《湘潭县志?周系英传》推断，应是周方沂初建，后陆续扩建，至周昭俊(千岩)时定型，为周氏世居，曾因家境衰落而一度变卖给王姓，后重新购回，并易名桂在堂。

桂在堂占地万余平方米，设计精巧，规模宏大。背靠凤凰山，前傍护庄河，过护庄河吊桥有一开阔地坪，入坪有墙，墙开三槽门。中槽门入正厅，左右槽门入左右横屋。整座庭院，曲折逶迤，纵横交错，难辨方向，生人入内，如闯迷宫。

宅院整体呈八卦图状，五栋房屋，三进五开。房屋多为两层，青砖小瓦，结构奇特，在南方民宅中实属罕见。居中三栋，坐北朝南，呈乾卦形状。前栋大门居厅中，厅屋两边为门房，左门房旁边为厢房，右门房旁边为厨房。前栋后有一甬墀，甬墀内两棵桂花树东西相映，每逢八月，香飘全院。有甬道入中栋，“桂在堂”镏金大字横匾高悬于大门之上。中栋鼓壁大门前后对开，厅两边分别为放置器物的八方屋，开的八角门，再两边为厢房。中栋栋梁下藏有历书。后栋正中为厅屋，厅屋两边各有厢房两间。宅院东西两侧各有一栋横屋相抱，结构与中间屋宇相似。五栋房屋分合自然，浑然一体。全院有天井四十八座，均按八卦图形排列，两边横屋亦有甬墀、甬道和天井。

1832年，中举而家贫的左宗棠入赘周家，娶周诒端为妻，至1844年，左宗棠才举家迁回原籍——湘阴县东乡柳家冲柳庄，左宗棠蛰居桂在堂达13年之久。

左宗棠岳母王慈云精诗文、通八卦，坚信桂在堂是一方风水宝地，静候“潜龙”飞天，她娴于相术，欣喜地发现左宗棠就是她期盼已久的“潜龙”，因此，左宗棠虽是入赘，却得到了岳母的诸多慈爱。

1833年春天，左宗棠赴京参加会试不中。1834年，胸怀郁闷的他借用岳家西头后屋，另起炉灶。1835年，二次进京参加会试，因文章写得好，初步选取为第十五名，不想因湖南多中一名，只被取为“誊录”，他不甘屈就，返回湘潭。岳家虽殷实，但长期靠岳家养活小家庭的日子终不是男儿所愿。他在攻读之余，多方寻找养家的出路。1836年春，应湖南巡抚吴荣光之邀，开始主讲醴陵渌江书院。那年“双抢”时节，他回湘潭家中，于西屋书斋撰联曰：“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古人者谁?三国诸葛亮是也，从此，左宗棠以卧龙自居，自称“今亮”。

卧龙者，潜龙也。《易经》曰：“潜龙勿用，阳在下也。”也就是说，龙潜伏在水中，养精蓄锐，暂时还不能有所作为，是因为此爻位置尚低，阳气还不能散发出来。

左宗棠在桂在堂如龙潜水中，积蓄着非凡能量。

桂在堂地处隐山地脉，南宋时，理学大师胡安国在此创建碧泉书院，并传子胡宏及其弟子，宣讲儒家“经世致用”“内圣外王”的思想，培养了以张拭为首的大批济世之材，形成了隐山之学，孕育了湖湘学派。

隐山的风水和文脉浸染着左宗棠，他和夫人周诒端情投意合，共剪西窗，研读了地理、农学等经世之学，为后来抗击沙俄、收复新疆、治理西北打好了坚实基础。

《易经》又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也就是说，龙出现在大地上，有利于会见王公贵族了。

卧龙诸葛亮潜了27年才“见”了“大人”刘玄德，左宗棠潜了五年就现出了非凡之身。他执掌渌江书院时，适逢两江总督陶澍告假回安化途经醴陵。醴陵官绅为迎接陶澍设馆于育婴堂内，特请左宗棠题撰门联：“春殿语从容，廿载家山印心石在;大江流日夜，八州子弟翘首公归。”此联洋溢着对陶澍的景仰和敬佩，并写出了陶澍一生中的旷世荣光——道光皇帝曾十四次召见陶澍，并亲笔为陶澍幼年读书的印心石屋题写匾额。陶澍一见此联，激赏不已，称左宗棠为“奇才”，并和他订了忘年之交，后又订立儿女婚姻。后来左宗棠能显山露水、名垂千古，就全凭陶澍女婿胡林翼和湘军领袖曾国藩的大力举荐。

蛰居桂在堂期间，左宗棠还著有《广区田制图说》，抄录《畿辅通志》《西域图志》以及各省通志。1841年，清军在鸦片战争前线屡败，他写感事诗四首，抒发内心愤懑，他还为岳母刊印《慈云阁诗抄》，并作序题签。在这里，他精心将四个女儿哺育成人。所以说，隐山桂在堂是左宗棠的第二故乡，蛰居二十年之后的他能厚积薄发、威震华夏，桂在堂的隐忍积蓄应该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然而，真实得几近触摸的历史，辉煌得令人震颤的功勋，竟如史册中复杂而神秘的八卦阵式，随着秋风秋雨弥漫、飘散……

廖大哥指着左宗棠曾住过的西边后屋说：“你看，那墙壁上还挂着一块塑料牌，那是2000年湘潭市政府办公室挂的，上面写着‘左宗棠故居’几个字，现在那几个字看不清了。桂在堂从那时起公布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就保存到现在这个样子!”廖大哥有些惆怅，他说他每年都要带一些外地客人来参观，但桂在堂现在的样子太让人寒心!

眼前，一栋即将坍塌的后屋，倚着后山，在风雨中倔强地支撑着，外墙清晰的水墨壁画还在流动着150年前左宗棠的洋务强国梦……

一块石碑，一栋破屋，一根石柱，四幅壁画——这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些亲切而真实的物件。

人去楼空，物是人非。前面的河塘已通不到左宗棠撑篙远行的小河，后面的小山失去了百年之前的崔嵬与灵秀，八卦阵式的贵子堂成了江南到处可见的钢筋水泥楼房。站在狭窄的通道迷惘着，左侧楼房里的大妈告诉我，她家姓王，右边那家姓廖，再东边那户人家才姓周，可能是贵子堂周氏的同宗后裔……

责编：朱晓华

来源：湘潭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