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鸡匠变形记

曾经一个正月就能赚两千，如今大量劳动力外出务工，曹学根也改行种苗木了

2017年2月11日

2月3日，益阳市资阳区长春镇韩家园村，阉 鸡匠曹学根。图/记者王欢

本报记者王欢益阳报道

对于阉鸡匠曹学根来说，今年是个不同寻常的年份。每当电视里出现“鸡”这个字，曹学根总会表情不自然。

“早十二年，你还记得吧，也是鸡年，我正月初三就出门了!”

“是啊是啊，两个小孩的学费，你一个正月就挣回来了……”

曹学根与老婆朱冬莲这样的对话，据说在丁酉年已经发生了至少三次。

今年50岁的曹学根家住益阳市资阳区长春镇韩家园村，这里曾盛产水稻，也给十里之外的市区提供肉用家禽。伴随着工业文明的到来，农民不再依靠土地和家禽维持生计，阉鸡匠也从大忙人变成了清闲人员。

入行人人都想学，手法有诀窍

“上世纪80年代，阉鸡匠2角钱阉一只鸡，收成好的时候，一天能阉300只鸡，算下来有60块钱，当然人人都想去学。”他说。

父亲给曹学根筹来了2000块钱，让他去找隔壁香铺仑镇的阉鸡(猪)匠崔师傅学手艺。

刚开始一个星期，师父只让他在旁边看。师父在小板凳上坐下来，主人端来一脸盆清水，师父将刀、线、铁弓等工具浸泡在水里，接过主人递来的鸡，在屁股那一挤，挤出粪便，用两个膝盖把鸡夹紧，右手从脸盆中捞起像镊子般的阉鸡刀飞快地切开一条道子，再用一把两头带钩，俗称“铁弓”的工具，把那条“道子”弓成个“口子”，接着用一根尺余长铁丝，伸进口子里头，拉扯几下，鸡子(鸡睾丸)便掏了出来。

曹学根第一次练手时有些紧张，好在过程顺利。一个月后，师父又吩咐他阉猪，这次曹学根失败了。其中当然有诀窍，曹学根只买了一包烟就成功“贿赂”了师父。

热捧阉鸡匠一来，整个村子瞬间热闹了

丁酉年正月初七。阉鸡匠曹学根摊开一块脏旧老布，磨得发亮的铜质小刀、小钳、镊子、竹片、铁弓，一件件露了出来，仿佛古老的法器。

曹学根蹲在一旁端详了两秒，眼睛笑眯眯，又深叹一口气。这是他曾经最“宝贝”的东西，如今却被搁置在抽屉里。

在他年幼时，每年三、四月间，崔师傅就骑着自行车进村了。

整个村子瞬间热闹了。田里劳作的男人、老树下纳凉的妇女，一边喊着“阉鸡(猪)匠来了”，一边往家跑。

跑回家做什么?“有鸡捉鸡，有猪抓猪。”曹学根笑。他说，在农村，那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养鸡，小公鸡长到两三个月大就要进行阉割手术，“迟了就晚了。”

曹学根印象深刻的，是当年师父的“神气”。“崔师傅一进门，主人赶紧搬凳子，给他开烟，有的人家还会给他煮白糖鸡蛋吃。”

改行生意大不如从前，为了生存种起了苗木

朱冬莲记得，光一个正月，曹学根就能赚两千块。这样的好光景，一直维持到2000年前后。

之后，大量劳动力外出务工，全国各地房地产业发展，连县城里都到处在砌房子，农村人不再依靠一亩三分地以及几十只鸡生活。

“大约在2010年，基本上，一年阉的鸡和猪只有十年前旺季时候一个月那么多了。”曹学根说。

在整个长春镇，1990年代还有10个左右的阉鸡匠，到了2015年，只剩下3个左右。

两年前，他承包了村里的几亩地，托朋友从外地运来了果木苗子，开始栽培苗木，“收入不错，一年的收入能有几万块”。

2017年正月初七，曹学根收拾好他那套阉鸡的工具，掸了掸灰，放进了抽屉。

半小时后，他出现在他那片茂盛的果木林。细雨中，他挥着锄头给果苗松土，不时弯腰拔去杂草。

他的妻子说，丈夫挥舞锄头的样子，总让她想起他二十来岁时，认真给一只鸡做手术的样子。

责编：胡泽汇

来源：潇湘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