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窗泪

◇邓学文

“今夜的雨是谁的眼泪，淅淅沥沥下得人心碎。窗外的风在呼呼地吹，伤心的人呀难以入睡……”

“千古人间，牛郎织女爱意缠绵。”七夕节夜晚，风雨交加，老天不作美。小镇上，一户楼上有位名叫婉英的单身女倚窗望外，她打开手机里的酷狗，正在凝神聆听李英的悲凉歌声。多愁善感的她，沉浸在哀伤的旋律里。她感觉这首歌仿佛是为她写照，为她歌唱。听着听着，婉英不禁泪崩，哭得梨花带雨，那样凄美。那扣人心弦牵动愁绪的旋律，那如泣如诉催人泪下的歌声，摧毁了她情感的防线，勾起了她青春时被许多真爱追求的回忆。从歌声里，她找到了自己。

二十年前，双十年华的花季婉英，人面如桃，身段窈窕。端庄文静，都市气质。加上她高挺的鼻梁，大眼睛闪烁有神，乃天姿国色，不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被小镇居民称之为“新版西施”，“转世林黛玉”，一道“人体风景”，是多少人心目中的女神。迷住了不少目光，陶醉了不少灵魂。青年才俊，富家子弟，投以青睐，争相追爱。那时，婉英在县城就读，各科成绩优异，还能写一手好诗，才思敏捷，妙语连珠。她能歌善舞，多才多艺，学校每次搞文艺表演，总是少不了她当主持人，将演出活动搞得有声有色，点燃观众激情。她唯独不开心的是，几乎每天都是活在“众星捧月”，被爱的包围当中，感觉有种挥之不去的烦恼，像甩不脱身的影子。

从此，婉英孤芳自赏，自命不凡，傲视他人，飘起来了，成了骄傲的公主。把所有宠她的异性，视为讨厌的“狂蜂浪蝶”，全都横眉冷对，拒之门外。后来，她还是因过多的烦恼分心，导致学习成绩下滑。最后期末考试，三分之差，遗憾落榜，与升大学擦肩而过。婉英回家后，好长一段时期，她精神崩溃，足不出户，深闺沉睡，把自己调成“静音模式”。也许是她梦回母校，仍在课堂学习。好在婉英是爸妈的掌上明珠，父母理解女儿落榜失学的心情，总是开导她：“孩子，你要抖擞精神，鼓起生活的勇气，不必这样沮丧，东边不亮西边亮，人生何处不风光。有时学得好不如长得好，长得好不如嫁得好，你可以利用颜值优势，找个有钱男友，未来照样幸福。人生的活法有很多，幸福从来无定义。”母亲的话，虽然少了点志向，但很现实，也很管用。婉英只是苦笑地听着，内心并不接受妈的劝导，更不赞同妈的观点。她还是认为升学为荣，落榜无颜。

在那些封闭的日子里，婉英恨透了以前那些纠缠的男生，是他们分散了自己的学习精力，导致不理想的成绩。为此，她还在房门上以《伤不起》为题，留下惊世骇俗的诗句：“含苞小荷才初开，狂蜂浪蝶争相来。嫩草摇头伤不起，讨厌多情自作爱。今生决意拒婚嫁，红颜薄命早安排。香闺留言当告示，无缘勿扰莫想歪。”她认为婚姻是痛苦的捆绑，是自由的枷锁，是美好的摧残。唯有不结婚，才能独善其身。好错误的婚姻观，多奇葩的人生？尽管这样，每天还是有媒婆前来为婉英提亲。她真的好烦，常常抱怨父母不该给她那份姿色，都是红颜惹的祸。如果不是异性的纠缠，学习成绩不会下滑，升学就有希望。如今落榜无颜，哪有心思去爱恋？“低质量的婚姻，还不如高质量的单身。”好在曾经追她的那些有家财，有素质，有品位的优秀男生自尊自爱，真的都不再来找她。因为他们懂得：“强扭的瓜不甜，幸福的婚姻是两情相恋。天涯何处无芳草，时候到了自有缘。她有她的婚姻自由，她有她的人生追梦。”

其实，学校师生认为，婉英平时的学习成绩很优，她是考场上没有发挥好。升学三分之差，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大可不必那样愧疚，那样难过。没录取的同学还很多，各人头顶一块天，何愁未来苦与甜？大家急她之所急，望她尽快走出烦恼，可以重读，东山再起，重新扬起理想的风帆。但婉英总感到重读无颜面，最终还是放弃了学业，整日活在烦恼当中，街坊居民无不为之叹息。是呀，几度同窗，一朝告别，太多不舍。在学友的心目中，她是“校园天花板”，成为一代青春的记忆……

时光如流，岁月远逝，转眼二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婉英，如今已是不惑之年。她果真任性不听父母之言，不听旁人相劝，一意孤行，不谈婚姻，一直独身。仍在为当年落榜烦恼，没改变思维，没看清现实。这些年，婉英一直伴随父母生活，从事小生意，平时表现还是不错。唯独情感冷漠，不动芳心，排斥异性。也许是她认为被爱所害，伤透了心。因此，恐惧婚姻。二十年来，操心的父母常常为女儿的婚姻发愁，没有被她少急！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近年来，婉英不幸因贫血引起眩昏症，常卧床不起，靠老父老母关照。如今，不惑之年的她，疾病缠身，面容憔悴，岁月留痕，满腹哀怨心事，当年的妩媚一去不返。加上父母年迈，哥嫂分家，生活少了来源，精神压力叠增。如今，她终于恍然大悟：想起当年的同窗学友早已喜结良缘，成家立业，天伦之乐，儿女绕膝，自己仍孤独一身，现在还疾病缠身，冥冥中莫非这是报应？千不该万不该当初拒人之爱，伤了多少优秀男生的自尊；想起男儿爱美原是天性，这是一个人的权力，是自己冷血无情，他们没有邪念，没有恶意，只是因为喜欢一个人，就像蝴蝶喜爱花朵，蜻蜓钟情绿荷。

记得后花园中那棵树梢，每年都有结缘的喜鹊来筑爱巢，公鸟忙打食，母鸟孵小鸟，夫妻配合，那般快乐。时不时，它们还相互梳理羽毛，秀着恩爱，让人羡慕；记得父母一生志同道合，风雨同舟，相濡以沫，养育儿女，苦中有乐。原来，生活只有与爱相伴，才会幸福，才会完美。没有另一半的人生，是不完整的。男人是大丈夫，家的顶梁柱。男人是挡风遮雨的伞，女人停泊的港湾。

这些年，因为婚姻“亮红灯”，时不时还被人嘲讽。有一天，跟母亲到一户上买有公鸡的蛋孵小鸡，谁知那家大妈故意旁敲侧击，一语双关地说：“你也终于知道要有公的播种才能繁育后代？不卖，让你家的母鸡断后，绝子绝孙！”这不留情面的狠话，如同一把“双刃剑”，刺痛着我。无奈，因为自己婚姻失败，不好与人家顶嘴，只能忍气吞声。只怪当初鬼使神差，一根筋只想升学，忽略了婚姻。其实，人生的路有千万条，每条路都通向美好。然而，所有的美好，都伴随着婚姻。莎士比亚说：“爱情使人安乐舒畅，就好像雨后的太阳。爱情是亘古长明的灯塔，它定睛望着风暴却永不为动”。鲁迅先生也说：“真正的爱情，是两颗心灵在深处的交融，是灵魂的对话，是生命的共鸣。”名人的经典话语给了我启迪，让自己从中受益。今后决心从头来，在哪里摔倒的，就在哪里爬起。“蜕变才能强大，涅槃才能重生。黎明前的黑暗总会过去，所有的不幸都有尽头。”“人生是一条向前的河流，莫学死鱼随波逐流，要学鲑鱼迎着逆水游。”我要向那些女中豪杰学习，朝她们看齐。“与凤凰齐飞，必是俊鸟；与智者同行，会不同凡响；与高人为伍，能登上巅峰。”

通过系列的回想，系列的反思，婉英豁然开朗。如今，她渴望爱的缠绵悱恻，怜香惜玉，企盼另一半出现，填平空荡的心。“一股暖流涌心头，情到深处泪自流。”此刻，她记忆犹新，回想起当年同窗小A写给她的那封诗意情书：

“这些甜蜜的日子，眼前总是闪现一道风景，心底升起一弯新月。昨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由衷的爱，迷上了心仪的你。思想的翅膀，在飞越那条爱河，彼岸的落雁，让人魂兮梦兮。徘徊的路上，有个身影踽踽独行。就这样，我迷失了自己。 ”

原本的我，不喜欢搭讪异性，宁缺毋滥，将爱封闭。有些美只是躯壳外表，灵魂深处和颜值脱离。人生只有遇见真爱，对上了眼的人，才会放飞自己。在这美丽的校园里，我遇见了美丽的你。你是一朵闪耀的金花，开在我心里。忘风忘雨忘不了你，我对你着了迷。昨夜你不经意来到我梦里，笑得是那样开心，那样甜蜜。

在不见娇君的夜晚，思念的光速是那样慢得出奇。多少次梦中醒来，眼含晶莹的泪滴。寒冷的冬日哟，寂寞的深夜，呼唤另一半，细语好亲昵。今晚，注定又是无眠之夜，隔空远眺，真的好想你。此刻，任思绪游移，把特别的爱，献给特别的你。愿我们在这纷扰红尘相偎相依，演绎一场真情绝唱的美丽。

言为心声，诗如其人。这些凝结真爱，带着体温的诗行，让婉英灵魂滴血，痛彻心扉，今生后悔。这时，她感觉眼前一片昏暗，朦胧中又仿佛看见了当年小A初恋的腼腆，可爱的模样。心上的人哦，如今你在何方？如果时光能倒流，我愿与你重新拉开爱的序幕，回到你的身旁。“孤影哀叹悔当年，余生能否再遇缘？”

“伤心的泪装满酒杯，爱只剩下苦涩的滋味。孤独的夜多想有人陪，为你醉了一回又一回。往事如烟物是人非，是谁曾给我爱情的美。谁又无情地把爱摧毁，让思念的泪堆成堆。”这时，李英催人泪下的悲凉歌声，仍在婉英耳旁回响。空窗下，寂寞的她遥望远处万家灯火，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她不尽自责，不尽悔恨，泣不成声。苦涩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审：刘慧

二审：梁墨源

三审：梁军

责编：梁墨源

来源：湘阴县融媒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