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笔记·医眼观古今

这些年来，街坊邻里，七嘴八舌，议论最多的话茬子，莫过于出生人口的低迷与下行，老人抱怨年轻人不愿生，不想生：年轻人则担心生得起、却养不起，不敢生，方方面面的生育困感笼罩着。殊不知，此前，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计划生育政策的解封滞后。

4年前，也就是2020年11月，实施的《湖南省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第三十九条规定，国家工作人员违法多生育子女的，依法给予降级、撤职直至开除的行政处分，这个规定，如同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令人不寒而栗。  

我时任大众卫生报记者，经常下基层采访，干部群众反映最多的问题，咨询电话疑虑比较多的，也是这个条例会不会修改，删除其中的国家工作人员“超生可开除”之规定。

从多方途径采访中了解到，全国已有27个省（市、自治区）在计生条例中删除了国家工作人员“超生可开除”之规定，而湖南、浙江、山西、陕西等省计生条例中还保留了这一项，公众期盼及时作出调整。

据悉，现行的《湖南省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是2016年作出修改的修订版，放开了生育二孩政策，提倡一对夫妻生育两个子女。就国家工作人员而言，2016年之后可生育二胎，超生第三胎有可能被开除，超生者应聘国家工作人员的资格也受限；2016年以前超生第二胎的，仍适用修订之前的计生条例，予以开除。

对此生育的瓶颈问题，我请教了中南大学医疗卫生法研究中心研究员周宇君先生。他认为，湖南计生条例中的国家工作人员“超生可开除”条款与行政法的比例原则有一定冲突。《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务员法》第五十九条关于公务员行为的禁止性规范中，并无关于违反计划生育有关的特殊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口与计划生育法》第四十二条规定，国家工作人员不符合该法第十八条规定生育子女的，应当依法给予行政处分。《中华人民共和国公职人员政务处分法》第四十一条规定，公职人员有其他违法行为，影响公职人员形象，损害国家和人民利益的，可根据情节轻重给予相应政务处分。周宇君说：“这其中并未明确对超生者给予开除处分的条款，而地方计生条例规定‘超生可开除’，欠缺上位法依据，与行政法的比例原则不太相符。” 

周宇君还从生育当代史分析，上世纪90年代以来，各地计生条例遵循“从严处罚”理念，对国家干部、企业职工实行“超生即开除”。从法规的合理性来看，此项条款与我国人口计生改革方向已不相适应。目前人口发展面临老龄化、少子化、生育率远低于世代更替水平等新形势，国家工作人员超生不像以前那样，可能导致人口过快增长，因此，社会危害性不大，情节并不恶劣。而且，全国大多数省（市、自治区）已删除“超生可开除”条款，对于国家工作人员的超生行为，有的省仅给予记过、降级等处分，而湖南可能就直接开除，这实际上有违法律的平等对待原则。
      周宇君建议，湖南应不失时宜启动计生条例修订工作，修改完善国家工作人员超生的相关行政处分条例，删除“超生可开除”条款，推动计生政策从指令性计划向国家指导性、家庭计划性的生育转变，使人口生育真正回归自然轨道上来。

随后，我根据调查采访材料和律师访谈建议，写成内参文章《建议我省计生条例删除“违法多生可依法开除”规定》，通过《湖南日报内参》报湖南省人民政府省长毛伟明，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党组书记刘莲玉、省人民政府副省长、党组成员吴桂英等领导阅处。同时，我又把内参文章转交每年参加“两会”的人大代表，作为提案提交“两会”审议。双向奔赴，只为解封。

有心人，天不负。欣慰的是，这条建议或是呼吁吧，最终被“两会”采纳。2021年12月3日，湖南省十三届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七次会议经过表决，通过了新修订的《湖南省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条例自公布之日起施行。2016年3月30日湖南省第十二届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十一次会议修正的《湖南省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同时废止。

至此，生育的羁绊，才完全松绑。近期数据显示，今年，我国多地出生人口数量出现反弹，打破了自2017年来连续7年下降的趋势，为人口结构变化带来曙光。可以乐观地预见，随着社会共识的提升，以及更多生育支持措施的出台和落地，部分地方出生人口难得的反弹趋势不仅有望保持，我国人口下降的整体形势，也必将被逐步扭转。（汤江峰）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作者：江山多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