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头鸊鷉（九章）

作者丨陈惠芳

（摄影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记者徐亚平）

1

别性急，先看准我的口型，

跟着我读：鸊鷉，pì tī。

别心慌，在大自然面前，

在飞禽走兽面前，我与你

本身就是一个文盲。

2

凤头鸊鷉，是游禽，是水鸟，

是芦苇和杂草丛中的出土文物。

很长时间，它潜入水中，

躲在陌生的繁体字里。

偶尔露脸，偶尔试探一下风声，

让我误读为水鸭子。

3

鸊鷉，pì tī。

阴平，阳平，上声，去声。

小学教师有板有眼地教学拼音四声。

读着读着，刚认识的凤头鸊鷉贴着水面飞走了。

读着读着，几十年改不了的乡音又回来了。

4

鸟，人，鸟人，充满了世界。

繁，简，繁简，注释了字典。

凤头鸊鷉不认识一个汉字，不认识一个拼音，

也有衣食住行，喜怒哀乐。

它养育和背负着自己的子孙，

也留下了厚实的家谱。

5

凤头鸊鷉像蹼泳选手。

瓣蹼，趾间的那层皮膜，

是画家的宣纸，是作家的鼠标。

陆地上寸步难行，也无法飞上天空，

却在水中花样游泳，表演高难度的芭蕾。

海陆空的短板，我也有。

化繁为简，在这片大地上，

从容缓行。

6

凤头鸊鷉也有笔名。

在水面上签了一个名，

墨迹未干，马上擦去。

一条水线，一圈波纹，

就是稍纵即逝的作品。

芦苇荡里深不可测，

我喊了一声水老呱，又喊了一声水驴子，

毫无回应。像喊我的乳名。

7

凤头鸊鷉。繁体字的鸟，

让我脑洞大开。

凤头，猪肚，豹尾。

凤冠，绣花鞋，萱草花。

一大批合成词涌现，脑袋成了鸟巢。

凤凰，凤为雄，凰为雌。

鸳鸯，鸳为雄，鸯为雌。

鸟类低头窃笑：

个别人类就是想得多。

8

我要将这些绝美的图片拧出水来。

一把鸟语，一把花香。

据说，凤头鸊鷉自学成才，

筑起了浮巢，随着水位上涨而浮起。

据说，凤头鸊鷉聆听渔歌唱晚之后，

自个儿哼起了小调。

据说，八百里洞庭藏着凤头鸊鷉，

只有唱高调的诗人，才会显山露水。

9

瞧一瞧凤头鸊鷉的文凭和编制。

什么纲？鸟纲。

什么目？鸊鷉目。

什么科？鸊鷉科。

什么属？鸊鷉属。

纲举目张，凤头鸊鷉也是科班出身。

2018年8月11日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