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龙山：“南楚灵山”访古寺

新湖南客户端记者 李曼斯

“世间好话书说尽，天下名山僧占多。”

深山与老寺，好似那断崖与神功，话本里若未写上一两章回，便道不出一个意蕴无穷的江湖。

姑且不论是谁成就了谁，只需去说得上名字的山里访上一访，多半不会空手而归，可知此言不虚。

古有乾隆题扇、宗棠赐匾，润之也曾夜宿。鼎盛时“日有千人朝拜，夜有万盏明灯”，以“南岳山的香，回龙山的烛”与衡山并论。宁乡回龙山的佛缘早有前人验证，我来只需欣赏它的风姿即可。

回龙之姿，乃平地起惊雷!

方才脚下还是一马平川，行不过千米，便有山脉逶迤曲折，昂首甩尾，似有奔腾之势。

这山来得蹊跷，故有传说以释：相传此处曾四野汪洋，碧色连天，名为青莲湖。一日，有一青龙与黑牛于此处搏斗，云雨随之翻腾，天地为之变色。一时间雷雨轰隆、山崩地裂，民不聊生。有得道高僧为寻风水宝地，途经此地，见其兴风作浪，即刻布阵，将法器抛向湖面。霎时，平地骤起山峦，或状若巨龙回首，或形似乌牛俯首，称之回龙山、乌牛山。此僧人顺应造化，于回龙山脚建青莲寺，后移至山窝，曰白云寺。

山前垂有818阶石梯，接引缘人。前人摩肩擦踵而来，足底叩破石阶，形影布满宝殿，时至今日，已不得不稍作修葺。虽是修整期，因恰逢十五，香客携亲带友，往来穿梭，一时间，深山老林喧闹如市。

云屏九叠，翠影如冠。飞檐绿瓦的山门前端着“回龙望祖”四字。檐下白马拘谨地甩着尾巴，偶有行人靠近，偏头打个响鼻。

“老板骑马不?蛮难爬咧!”牵绳的中年男人笑着凑到游客跟前，马儿跟着配合地抬起蹄子转上一圈，体态优美从容。

这是回龙山上的老行当了，几年不来，也不知是否还是当年那马。只觉它眼睛依旧湿漉漉的，引得人忍不住与之亲近，却又不舍骑在身下，只好侧目走开。

山脚石阶两旁摆满了摊位，小孩儿围在锅炉旁，准备一路上的吃食。也有人在挑选玉佩、护符等贴身物什，许是打算送入庙里开光。

石阶一路蜿蜒交错，左面临山，右侧临涧。虽有枯枝覆落，仍然可见水光明灭，侧耳可闻水声淙淙。越过盘根错节的古树，有陡峭翠峰。石壁如刀削斧刻，硬朗老树，偏偏初发黄蕊，花影缭绕，生生染出一片柔情。“云关锁翠”当如是。

行至白云寺前，身后传来“哒哒”马蹄。回头望去，山脚下那匹白马堪堪越过我半个身子，将一对喜笑颜开的母女屈膝放下，而后沿路折返。

前殿正在修整，只余半边琉璃身予世人膜拜。蓝色铁皮隔了条路出来，人流绕过疏房、禅院，在大雄宝殿前分散开来。

诵经声、落卦声从人潮中隐约传来，听不真切。色泽黯淡的焚炉显然闲置已久。褪去硝烟味，檀香变得浓烈而纯粹。

从两侧阶梯再往上走，诛天殿巍峨庄重，院中雪松参天。祈愿红绸替代了香火与鞭炮，系在冒着绿芽的细枝上，与山风交织缱绻。

此时，再往后山行去还有一方天地。仙岩瀑布、鱼山夜月、枫林吐雾等“回龙山八景”皆在其中。我还知山后有雄风猎猎，穹窿之下，山河澄霁。负手相望，见群山浩荡，顿感心旷神怡。若是遇上山雾朦胧的傍晚，云归日西驰，徒留霞光四散，共听暮鼓晚钟。

可山前无路，今日终究只能止步于此，和同行者一起下山去。

我想这熙熙攘攘的脚步里，定有人与我一般，贪恋尘世光怪陆离之景，也有人心怀凡愿，只为祈得菩萨一句有求必应。都不像那老马在818阶间，一生奔波不止。即便到了寺门，也不知该弯下头颅拜上一拜，为自己谋得半分前程。却总驮着萍水相逢的人，助其一步一罪化，一步一莲华，反倒成了这回龙山里最虔诚的灵魂吧。

作者： 李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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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湖南客户端